寒潮席卷,西北的风像刺人的利剑,割在皮肤上生疼。下午六点,天黑压压一片,漫天风雪裹着黄沙,衣服表面的雪粒融化后又被零下的气温冻成薄霜,沙粒覆在白霜上,拍也拍不掉,狼狈不堪,十分恼人。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演员得上镜,还得服从剧本设定,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说台词时冷风猛灌,一场戏完,吃了满嘴的沙。
纪嘉臻在一众黑袄中显得十分单薄,内里穿着一条红裙,脚踝以上的长度,是戏服,外面裹着昨晚穿的那件黑色羽绒服。脸上称不上是妆,只是点了一小片雀斑,简单描了眉型,神色孤寂,坐在风雪中,略微的蹙眉和凝望的眼神把那股韧劲拿捏的刚刚好。
——“光坐在那儿就是个故事,一等一的清冷。
陈鲤是这么说的。
小姑娘头一次跟着她进组拍摄,新奇又亢奋,这种条件下还能笑嘻嘻地找各种角度给她拍照。
纪嘉臻没闲心理会她说的“清冷
韦羲恺是怪人,拍起戏来也不太拿演员当人,说是今天拍亲密戏,她在片场待了小半天,到现在也没拍到她的戏份。半小时前韦羲恺把她从房车里喊出来,说要拍她和覃颌的那部分了,结果就是她又在露营椅上干坐了半小时。
他对她有意见,她知道。
手里的暖水袋已经完全没了温度,纪嘉臻像无知觉般仍把手插在里面,衣服的帽子挡不住什么风,耳尖冻的有些疼。
耳边风声呼啸,隔着帽子,听起来呜呜咽咽,像哭声。
补光的大灯忽然转了个方向,直直照向她,她头偏一下,抬手挡在眼前,眼前受强光刺激一瞬间的发黑,脑袋也晕眩几秒,而后逐渐恢复。
庄延在朝这边走,纪嘉臻猜是要拍她和覃颌的对手戏了,于是站起来,把不再暖的暖水袋递给陈鲤,摘下了扣在脑上的帽子,准备脱羽绒服换上戏里的破旧袄子。
外套脱到一半,庄延站到她面前,“嘉臻,韦……
“马上。
她侧着头没看他,刚把一只胳膊从外套里抽出来,手就被庄延按住,手心被他递进来一个热乎的暖宝宝,脱外套的动作被迫暂停。
男人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眼神闪躲,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好垂眸盯着她手背,“韦先生说,让你先回酒店,今天不拍你的了。
冷风横贯她们中间,在纪嘉臻头发上留下碎雪,发丝被风拂到鼻梁上,尾梢和睫毛缠绕,些许迷眼。
她抬手,小指勾去那缕发,胳膊动一下,又把那只袖子穿回来,只是套着,拉链没拉,这时候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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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眼神到庄延身上。
平静,冷寂。
不像天上飘着的雪,倒像被雪覆盖的戈壁。
他知道,泛起黄沙时,世界都是她的天地。
“真的不好意思,我代韦先生说声抱歉,我……”
纪嘉臻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出声打断:“好。”
她手捂到鼻前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能稍微过滤掉一丝寒意,但呼吸进的空气依旧凉,冷气在胸腔打转,她沉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
“那我先回去了,其他的,等韦先生通知。”
她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可见的白雾,庄延没想到她会接受的这么干脆,至少在他的了解中,她不是这样的性格。
纪嘉臻把暖宝宝放进他口袋,接受了韦義恺的安排,但没接受他的好意。
“片场冷,你自己留着用吧。”
她把拉链拉到最顶上,衣领立起来,遮住她的下半张脸,双手揣进口袋,没给庄延多余的眼神,转身和陈鲤对视了一眼,头朝车方向偏一下,示意跟她回去。
……
陈鲤憋了一路,碍着司机在车上没敢说话,一进房间门就替纪嘉臻愤愤不平,要不是帽子压着,纪嘉臻怀疑她能气炸毛。
“什么人啊!昨天临时改主意说要拍,今天等了一天又说不拍了,不拍就算了,还要把你叫到外面坐着受冻,他自己知道裹成粽子样,半点不考虑你穿的是什么,怎么这样啊!”
纪嘉臻撂她一眼,“嘘,隔墙有耳。”
陈鲤一下降了音量,从包里翻出个巴掌大的暖水袋,往里面灌了热水后递给纪嘉臻,嘴里依旧嘀咕:“我还以为韦先生是个体面的大人物呢,没想到这么言而无信。”
房间暖气足,纪嘉臻脱了外套和裙子,只穿最贴身的保暖衣,套了个睡袍到身上,手在桌上摸到盒烟,想抽,但看了眼陈鲤的背影,又收了手。
陈鲤见纪嘉臻不搭话,把刚才倒的热水递她手上,问她:“姐,你不生气吗?”
纪嘉臻睨她一眼,反问:“生气有用吗?”
今天这种情况她不是没经历过,也不是没生气过。
那时候她连十八线都算不上,在剧组等了一天,就为演个出境十秒的跑龙套,只有一句台词的那种。但她依旧认真对待那个角色,揣摩那句台词用怎样的情绪演绎能被人记住,等一天她当然觉得累,但没想过放弃,觉得这是成名的必经之路。
然后就听见了导演说收工的声音。
副导说不需要她那个角色了,那段戏被删了。
她当时才十七岁,心高气傲,处事原则是不服就干,和副导理论了一番,人看了她几眼,说要不你去找导演吧,毕竟是导演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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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的。
她真就去了还真让她见上导演的面了她问导演是不是得给个交代辛苦等一天的戏说删就删报酬一分没有凭什么。
导演压根没想搭话指一下她
就这样没给她一个正眼没给她一点尊重。
她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问他是不是不拿她们这种群演当人。
导演给她眼神了斜着眼睛看她说当的然后问她多少钱一晚。
她想起和副导的理论在此刻才读懂他看她的眼神。
——轻蔑嘲笑。
——以及来自性别差异和身份地位高低的凝视。
好恶心。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你的脾气在这个圈里行不通甚至有些时候你会为你的个性付出代价。
她付出的代价就是曾经的一腔孤勇在她落难时成了锤向她的重拳被包养传闻满天飞的时候十七岁的她给自己再添一条黑料:金主无数主动**。
*
拍戏的地儿偏远但到底是通了信号连了网的组里人多且杂纪嘉臻在片场受冷落的消息传的挺快也挺远远到身在A市的闻斯聿当天晚上就知道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是十一点半纪嘉臻刚收拾完一切准备休息。
“有事?”
闻斯聿难得跟她聊正经一句“戏拍的怎么样”让她顿了一下最后回了两个字“还行。”
“你骗你自己呢。”
她一下没懂他什么意思皱着眉让他有事说事。
“韦義恺在剧组给你脸色看了?”
纪嘉臻把头发往后撩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没他压根没给我看他脸。”
意思是都在片场但她根本没机会见他人。
闻斯聿嗤笑一声语气说不出的纵容:“刚回去啊我花那么多钱是让你去当女主角的不是去看他那张老脸的。”
纪嘉臻乐了盘腿坐到床上“和原著作者兼导演硬刚我疯了吗?我还想在这圈子里混到四十岁再退圈呢。”
这话是以退为进糊涂人听是觉得她不敢明白人听是知道她在煽风点火。
闻斯聿是明白人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她不想把矛头惹到自己身上想让他去摆平呢到时候韦義恺的脸色就给到他了她完全是受益方。
行呗他能说什么呢跟她有关的事他哪件不是心甘情愿地做。
“我疯了行吗?”
纪嘉臻笑问他:“你拿什么跟他刚?钱吗?”
“他出轨的照片在我手上想看吗?”
敢情是有把柄被捉怕自己立了一辈子的人设毁于一旦啊。
她的回答不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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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谁想看他那张老脸。”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直觉告诉她闻斯聿憋不出什么正经话。
被她猜对了。
他语气轻佻,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笑,说:“那看看我的?”
“……”
纪嘉臻深吸一口气,指甲撞到屏幕上,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有病。
又有点热。
*
闻斯聿估计清早上就去骚扰过韦義恺了,今天挺顺,到片场直接拍纪嘉臻的部分。
白日里拍的这两场在片子里必要但不算重要,主要是积攒情绪,为后面做铺垫,天黑以后要拍的那场才是重头。
——纪嘉臻和覃颌的对手戏,情感最爆发也是尺度最大的那段。
风依旧在刮,雪依旧在下,裹挟的沙粒依旧让人烦。天快黑时,纪嘉臻穿上了昨天的那条红裙。
她朝老旧的面包车走时和刚补完妆的覃颌对视上,覃颌对她颔首,带着笑说:“你好,王乔。”
庄延离她们很近,能听见她们的对话,但他没在意,注意力全在监视器上。
直到纪嘉臻回话,声音飘渺,带着哑,那么轻,又那么空旷,她说:“再见,邱山。”
话音落的瞬间,庄延抬头了,他身边的韦義恺也抬头了。
纪嘉臻走到车前回头,故意做乱的麻花辫垂在肩上,没穿外套,看着薄薄一片,裙摆在风中摇曳,她像一朵随时都会凋零的花,纤弱,神情却又倔强,好似一个矛盾体。
是了,这就是王乔。
覃颌那句“你好”是他本人的口吻,纪嘉臻的那句“再见”却是以王乔的身份。
庄延知道,她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
她就该说再见的。
因为,即将要拍的这场戏,就是王乔和邱山的分别。
但**,纪嘉臻的眼睛是看着韦義恺的。
闻斯聿说刚回去,她不能,但不代表她不会,她会反击回去的,用她自己的方式。
韦義恺看不起她觉得她没实力不配演王乔这个角色,那她就在演技上下功夫让他心服口服。
这是二十五岁的,成熟了的,深谙圈子规则了的,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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