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上书院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蹴鞠比赛,算是繁重的课业中,给学子们一次兼容娱与学的别样体验。
提前一个多月,学子们便在各处开始练习准备。
晏青榆沉沉叹气,她莫名其妙就成了最忙的那个。
三姐姐教琴、四姐姐教画、六姐姐教字、大哥哥教棋,她是一刻也不得闲。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藏锋守拙,可现在忽然怀疑,自己是真拙。琴棋书画细细数来,她也只会个写字罢了。
晏青榆提起笔,神色微滞,一番犹豫之后,落下的还是状如鬼爬的字。
她幼时跟着天元寺的小沙弥一起学字,路过的禅默大师看她有天分,便亲自教授。天元寺乃国寺,禅默大师曾天子召见,誉为国手,其墨宝悬于泰安殿。
时至今日,她的字已经和禅默大师有九分像了。
可是……他依然不许她像寺里其他师兄弟那样,管他叫师父。
起初她以为,是她学得不够好,会辱没他的名声,所以她夜以继日的练。但即便她可以以假乱真了,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闷头写着字,每一个都歪歪斜斜,没有半分笔力可言。
“哇哦。”
耳边忽然一声惊呼,她回过神来。
坐在她旁边抄书的祁子慕兴奋地扬声,“夫子,你以后可不能说我的字是天底下最丑的了,这有个比我还丑的!”
晏青榆:“……”
他的声音一出来,院子里在场的七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个个不善。
纵然他脸皮厚,也感到些许压力。
“你跟她比?她学多久你学多久?”晏柏松气不打一出来。
“阿榆,过来这边坐。”晏知鸣拍拍另一张石桌,不希望她受那家伙影响。
晏青榆心情沉闷,没有挪那么远,只是往左边移了一个位置,和他拉开距离。
“这是生气了?”祁子慕转着笔,姿态悠闲。
她面无表情,压纸的手立了起来,挡在前面,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字。
祁子慕唉声叹气,在身上的兜里摸了摸,掏出几个糖果,放在桌上,用食指推到了她面前。
她瞥了一眼,手指往后一扫,将糖果弹开。
“敢给我甩脸子,你还是第一个。”祁子慕幽幽道。
晏青榆愣了愣,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避开视线,依旧没有搭理他。
甩都甩了,再惹不起,也这样了。
“我不跟小孩计较。”他并未气恼,把糖果捡回来,再次推给她,“你别看它只是一颗糖,做起来有一百多道工序,只有陛下那才有,你确定你不尝尝?”
这话成功勾起了晏青榆的好奇心,天子才有的糖,跟一般的糖有什么区别?
她默默伸出食指,将糖勾了过来。
剥开糖衣,将要送嘴里的时候,一旁的晏青晞扣住了她的手腕,没忍住道:“御赐之物,非天子准允,是不可以擅自转赠,他人使用的。”
哪怕只是一颗糖,也是可以论罪的。
“吃吧,不是御赐,放心好了。”
晏青榆闻言一口吞了。
晏青晞眉头轻蹙,“那是哪来的。”
“我偷的啊。”
晏青榆:“……”
晏青晞惶恐,“这……怎么可以!”
“晏六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古板,你不说我不说,不就没有的事吗?”祁子慕坦荡得很。
他朝晏青榆挑了挑眉,“好吃吗?”
别说,这一百多道工序做出来的糖,还真不一样。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果香弥漫。晏青榆心情跟着变好,如他愿点了点头。
祁子慕轻笑,将身上搜罗了个干净,全都送她了,还侧目问:“晏六姑娘要来一个吗?”
“多谢,不用了。”晏青晞目露担忧。
吃一颗是砍头,吃十颗也是砍头,吃都吃了,晏青榆自是将其全都收入囊中。
她数着糖果的时候,又听见祁子慕嗤笑,“你那便宜哥哥能不能比赛关你什么事?不想写就别写了,干嘛要为了别人折磨自己。”
她怔怔抬头,不确定他前面干的这些事,是不是只为了跟她说这句话。
不等她作反应,晏青晞先行反驳,“祁小将军此言差矣,哥哥并非只为了自己,更是希望阿榆能多些一点东西。如若只有身份,只靠他人庇护,没有真才实学,将来如何会被外人心悦诚服地接纳,真正拥有立足之地?难道现在说这种话唆使她自暴自弃的祁小将军,将来会为她的人生负责吗?”
祁子慕:“……”
好一块当夫子的料。
“我……”
“我负责!”楼珩一个滑步过来,横在两人中间,笑容灿烂道:“我负责,我的小世子妃自然是我负责。”
祁子慕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天天调戏一小孩,你不仅饥不择食,还禽兽不如。”
“滚!”楼珩回头剐他一眼,“你天天在这干什么?”
“夫子叫我来的。”
“他叫你来你就来,他叫你老实上课怎么没见你去?”
“你管的着吗?”
“……”
晏柏松从里屋走出来,手中戒尺往门框上一拍,震慑院子里所有人,“不许在这吵闹,再吵吵嚷嚷都给我滚出去!”
他走了出来,戒尺戳在他们肩膀上,“楼世子,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不要脸,我家阿榆以后还要嫁人呢!还有你,祁小将军,你去旁边自己写自己的不行吗,非要影响别人,非要跟姑娘家凑一块干什么?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你,晏知鸣,把你那破九连环给我收起来,当哥哥不管教妹妹们就算了,还带头不思进取!”
他秋风扫落叶一般收走晏青榆手里的糖,“大晚上的吃那么多糖干什么,牙不要了?”又严肃地看向晏青晞,“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这么由着她?”
“还有你们两个!”他从看琴谱的晏青霜和看话本的晏青莺两人之间穿过,平等地把书抽走,“看也不看点正经的!”
逐个数落完,他又回了屋。
楼珩眼皮掀了掀,“他是不是又在你们三叔母那吃瘪了。”
“八成是。”
晏知鸣头也没抬,见怪不怪。
——
头悬梁,锥刺股……倒也没这么夸张。只是时间都被挤占,晏青榆不得空去照看她那刚播种的小花圃。
不过大哥哥说他会负责,她将信将疑。
大哥哥是个外人眼里正经严肃,一心正道的儒生,但在晏青榆眼里不是。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他有让她学什么都轻而易举的办法。
然后他裁出了一条红色长带,在上面写了“天才”二字,最后像抹额一样绑在她头上。
晏青榆:“……”
她有没有变聪明了她不知道,但一定变滑稽了。
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欺负她不会说话。
这一个月,她过得琐碎又迷茫。
三姐姐教琴,在第一天发现她的天赋惊人的差后,果断放弃。
只告诉她,“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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