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圆月高悬,光华楼西南面风雨桥前停着一辆通身朴素的马车。
晚风吹起车帘,缝隙里透进来几许暖风撩起南絮额间的碎发。
她垂头坐在车厢最里面,神情恹恹的。
车帘被扯开,月光倾泻进来,连带着进来的丫头身上都镀了层柔光。
“姑娘,人来了。”
南絮‘嗯’了声却没有抬头,谁都瞧不清她的神色。
玉祥还想说什么,被坐在一旁的玉茗拉住,摇头示意她什么都别说。
该说的早说了,姑娘心里有数,只是心里那关过不了,等一会见了人后再说不迟。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南絮手心攥紧。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害怕见到李湛。
前几日姑母裕安太妃以身体欠安为由,召她和母亲进宫。
慈宁殿内太妃脸色红润并不见病容,她才知道生病是假,召她进宫说话是真。
太妃拉着她的手三两句扯到婚事上,她以为太妃是要成全好事,下旨赐婚,没想到是来劝她不要再与李湛来往,只因新帝的胞妹,静仪公主看上了李湛。
永安侯府和李家是故交,她与李湛从小相识,说一句青梅竹马都不为过,两人虽没定亲,但两府早就默许了她二人往来,就连她自己都对将来嫁给李湛一事甚是笃定。
谁能想到临门一脚,却被皇家选去尚主。归根结底是如今永安侯府在京都尴尬的地位。
新帝登基不过半载,甫一登基凭着铁血手腕,压制朝堂,笼络氏族,提拔寒门,打压旧派贵族。
首当其冲的就是永安侯南家,毕竟是翼王的外家,谁能放心呢!
帝王虽然是裕安太妃的养子,到底对有翼王这个亲身儿子的裕安太妃保持警惕。
当初翼王就藩后上奏想带着太妃入蜀颐养天年时,就被帝王要亲自侍奉太妃为由给驳了回去,如此骨肉分离,不过是为了牵制远在蜀地的翼王罢了。
如今说李湛要尚主,南絮岂会甘心,自然想问清楚,如果这是帝王的手段,李湛答应或许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南絮。”
有人轻轻唤了声。
男子声音温润,如夏夜的晚风,不疾不徐,吹得人心荡漾。
南絮以前总喜欢缠着李湛,听他一遍又一遍叫着阿絮,每一个字都珍重地从他舌尖碾过,汇成动听悦耳的阿絮两字。
如今听来只觉得十分刺耳。
南絮示意玉祥挑起车帘,扶着玉茗的手下了马车。
车外,李湛背对着光华楼,重重煌火映着他芝兰玉树的身姿,如天上月,仙阙谪仙。
南絮恍惚了下才从玉祥手里接过递出来的匣子,转身往风雨桥去。
桥边垂下大片树荫,两府的下人就站在不远处,既能看着她俩,又能防着往这边来的外人。
她在前,他在后。
等站定时,她和他还是隔着五步开外的距离。
南絮挪步想要靠近,李湛却跟着后退,她心里漫上苦涩,那点微弱的幻想摇摇欲坠。
“李公子。”她叫他。
李湛对称呼的改变没有任何反应,光线黯淡的风雨桥上两个人相对无言。
以前,她们不是这样相处的。
她和他会挨着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可以感受到呼吸纠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静默让人心里发慌,南絮声音发颤地问道。
李湛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心里纷乱嘈杂,说出口的话克制压抑。
“没有。”
声音没变,可南絮就是听出了淡漠。
她有些挫败,“是我哪里没做好吗,还是...碍于静仪公主尊贵的身份,你,推脱不得。”
总要有个理由,南絮不信,十几年的情分抵不上公主短暂的青睐。
李湛没有回答,又是长久的静默,光华楼上丝竹糜音渐渐传来,搅了这方清净。
南絮仰头看他,想看出他眼里的情绪,奈何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寂。
她咬唇,强烈的自尊心让她生出莫大的勇气,“李湛,是与不是,你给句痛快话!”
吊着她做什么,满京都的公子哥又不是只有李湛一人,他若是当真无意,她难道还会穷追不舍吗?
永安侯府的姑娘,还没有那么下贱!
女娇娘倔强地看着他,眼里的晶莹在昏暗的光线里如耀眼的明珠,悬在人心上,不上不下。
李湛定定地看过来,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抱歉,耽搁了你这么多年,我与静仪公主是两情相悦...”
南絮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耳边一片鼓噪。
两情相悦吗?
好像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心易变,她小时候喜欢吃香甜可口的芙蓉糕,大了些就喜欢上鲜咸的绿豆糕,到现在她只吃吴御坊的海棠栗粉糕。
可这些是物,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人的情感难道也是这般,承诺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说哪里丢,只是她认了真,而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南絮觉得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她惨笑一声,把手里的匣子递了过去,“当年定情的信物还你,把我的玉佩也还我吧,从此我和李公子桥归桥路归路,你做你的驸马都尉,我嫁我的如意郎君,咱们两不相干。”
*
回程的路上,南絮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市。
换回来的那块玉佩被她紧紧地捏在手心,仿佛拿着就能收回自己付出去的真心。
到最后分别时,李湛也没有说过一句软话,仿佛前面十几年在她面前的温润公子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而她还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幻想里,无法自拔。
玉祥看不过自家姑娘如此丧气,变着法地讲笑话,可南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若未闻。。
她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呆滞地委顿在车厢一角。
玉茗瞧着有些心疼,打断玉祥的笑话道:“姑娘,缘分天成。”
“你教过奴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姑娘要嫁的男子必定是真心爱护着姑娘的人,李公子如此不忠不义,并不是姑娘的良配,姑娘离了他也许是件好事。”
她没有两情相悦的男子,不知道失去一个人的滋味,南絮和李湛十几年的情分她看在眼里,如今情分随风而散,她反倒能理性地劝慰几句。
事到如今,总要有人狠狠心,在南絮面前撕开最残酷的本相。
马车轱辘有节奏地碾过青石板,像耳边的低喃,南絮抬头看过来,眼神晃荡的厉害。
“是吗?”
见她说话,玉茗和玉祥狠狠地点头。
南絮破涕为笑。
她自诩是个聪明人,却一叶障目,把自己困住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