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要跟我离婚吗?”
这声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话的人发的声,又干又涩,嘶哑的让人听的都觉得喉咙疼。
几天不见,不知道他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了…
穆以姌强忍着没回头,“…那难道你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你夫妻恩爱到白头?”
“”
身后的人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对她的阴阳怪气不置一词。
果然啊…
穆以姌在心里自嘲,她在期待什么?
明明就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再看见有关他的人出现时还是会下意识安心,讨厌自己习惯他存在的习惯,讨厌即便知道时攸隰为了得到她的步步为营却依旧不可控地为他找理由为他动摇。
“把你放在爷爷那的东西都拿回去吧,什么聘礼是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她铁了心要身后的人放手,说了重话。
“不过也是,你跟我这场婚姻,本来也就是一场交易罢了。”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拉开车门就要上去,从头到尾没回头看他一眼。
脚刚踩上车底,腰上猛地压上推力。
“啊!”
几米外避嫌的艾倪瞬间回头!
她看着时攸隰三两步上了车,也不知道哪来的钥匙,一个起步,车窜了出去!
艾倪下意识去追,在看到副驾被安全带捆着手的穆以姌惊骇地瞪大眼。
“夫人…先生!”
“该死…”
时节跑上来,“哎他们和好了…卧槽!”
他跳着脚泪眼蒙眬看着艾倪,“艾倪你踩我?”
“为了让他俩和好我还故意留了钥匙…我做的不对吗?”
艾倪一巴掌盖上他后脑勺,“对你个头!追啊!”
…
车子从医院一路向郊区开,路上的车少,时攸隰开得很快,但又顾及着旁边的人,他还没凶到闯红灯。
安全带早在半路被解开扣好,穆以姌抓着把手深呼吸,“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
旁边的男人戴着口罩,把整张脸包的严严实实,再一看这亡命疾驰的车速,不知道的以为他刚抢了银行。
而穆以姌就是他的人质。
男人倒是歹徒的很彻底,听她问,也不应,直到从后视镜看到她红了的眼眶,才闷着声说:
“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姐姐都不信不是吗,那就没必要问了。”
“…”
穆以姌刚要张嘴,推背力加重让她立马咬牙闭嘴。
一路开到了东郊的新开发区,这里有一片的软件园,近年流媒体狂热,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的工作楼诞生新的网络娱乐公司。
穆以姌被时攸隰拉进了最高的那栋,一路上人都没有,穆以姌看着往地下的电梯,头疼。
“你究竟是———”
“姐姐说过的…”旁边的男人目光向前,直愣愣地开口,“只要我变得跟赫连歆一样,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就会原谅我…”
“对吧?”
穆以姌眉心一跳,觉得男人哪里不对劲,“…时攸隰——”
“姐姐会原谅我的,只要我受到惩罚…姐姐会原谅我的。”
男人终于低头看她,这时穆以姌才看清他满脸的汗,甚至连口罩上都带着水汽。
他眼神悬浮,瞳孔都散开了,只是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焦点。
“我会让姐姐原谅我的,不会不要我的…”
他的情况太诡异,穆以姌拉住他,“你究竟是——”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穆以姌下意识看去,室内的场景让她满目惊骇。
时攸隰这时又回神了点,强硬地拉着她出电梯。
穆以姌看着角落里,穿着破布般衣服的少男少女,又看向在另一头沙发座上东倒西歪的一些男女老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场所。
“这…时总!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一个穿着西装样的男人鼻青脸肿,“我也是被安排接货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放过我吧!”
“滚吧。”
男人屁滚尿流地窜走,而穆以姌看向身边面壁靠墙的人群里还有孩童,瘦肉的身体因为害怕而不停发抖。
甚至有一些面孔,是在某些娱乐公司和流媒体上常见的小网红和童模练习生…
她顾不上时攸隰想要干嘛,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手机却被截空。
“我要报警!”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时攸隰拉着她拉到中间,推开一群白花花的肉体后,穆以姌看见被蒙着嘴的赫连歆。
几日不见,原来娇艳明媚的女明星此刻跟阶下囚一般狼狈,
穆以姌想起时攸隰给她的,赫连歆的那些视频,想来这些就是李镇荣和 hg 私下的权 se 交易吧。
而赫连歆在这其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被迫还是主动的,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从她决定堕落开始,就该知道再没有从泥潭爬出来的可能。
时攸隰撕了她的封口胶带,赫连歆满眼猩红,撕声尖叫:“时攸隰!你到底为什么!你们已经害死我了!视频已经发出去,所有人都在骂我!我什么
都没了!还不够吗!到底还要对我赶尽杀绝到什么地步!”
时攸隰静静看她骂,而后又接二连三撕开了旁边一些人的束面。
有些甚至是在节目组打过照面的投资方…
因为莫沐沐的关系,她不是没有听过这类事情,但亲眼目睹,依旧觉得恶魔在人间,只余荒唐。
“就这些人在,姐姐你觉得报警有用吗?”
“所以呢?”
穆以姌根本摸不清这人到底要发什么疯,“你带我来这就是想告诉我,像他们这种人无论多无耻做了多畜生的事,都不需要收到任何惩罚报应,依旧可以逍遥自在的快活是吗!”
她脸色很难看,说的话很偏激,“你想告诉我跟他们比起来,你已经算是多正常的人,只是不小心才做了那样的事,这样的对比就能让你的负罪心减少,又可以继续绑住我吗!”
“减少?”时攸隰脸色苍白,眼睫不停的颤,像是一种生理反应,他连声音都在发抖,“在你眼里我早就十恶不赦了,还需要跟别人比吗?他们配入你的眼?”
时攸隰拽着她带到赫连歆面前,“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这些人就算被警察抓到,他们也有无数种脱身的方式,非国籍,不是驻地登记公司的连法律都拿他们没办法,所以啊,我才带姐姐来这里。”
他将赫连歆的椅子拖过来,赫连歆尖叫着跌在地上,跪在穆以姌面前。
“姐姐,现在她就在这,你想要她怎么赎罪都可以。”
穆以姌甩开他,简直无法相信,“你带我来…就只是为了…让我报复她?”
时攸隰笑了:“你说的,那天的记忆怎么样都无法洗掉,更何况她还打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些能让你痛苦的回忆,姐姐只是以眼还眼怎么能够抵消?”
“你说你一看见她就会想起你受到的痛苦,那就让她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直到她惨得连你都可怜她的时候,是不是…”
时攸隰像是看到唯一希望的样子,不停说服自己一般说:“要想忘掉痛苦最直接的办法不就是从受害者变成施暴者吗,只要害你的人够惨”
穆以姌咬唇,眼里有说不出的灼痛失望,“时攸隰啊…”
男人兴奋起来,从旁边拿来一个相机,“我都准备好了,就像她当初对你的那样。”
“时攸隰!你不能这么对我!”赫连歆知道时攸隰要干什么 ,可她凭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
“你们已经报复过我了!我已经做不了明星了!我已经被毁了!不可以这样对我穆以姌!我也是被赛奇亚教唆的!她才是主谋,凭什么都推给我!你要她死就好!不要这么对我啊!”
男人不为所动,甚至从旁边拿来了一瓶透明的液体,赫连歆简直崩溃了,疯狂的叫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救过你!你欠我条命的时攸隰!你不能这么对我!”
眼见时攸隰抬手就要往地上倒,下一秒穆以姌抓住那瓶子玩意用力摔开,她拽住时攸隰的领子,面部抽搐难过:
“你真的…不清楚吗?就算她再经历跟我一样的事也没有用!无论她有多么惨,那天晚上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能撤回!”
“而导致的原因是你!就算你是无心的我都没办法不迁怒你!”
“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究竟能不能痛苦悔过,对我愧疚抱歉那都算个屁!”
“我在乎的…明明就是…”
…明明就只有你。
因为在乎所以不知道怎么原谅,因为在乎所以没办法去伤害。
只能这么熬死自己,回避着他,却又不争气的不停想念。
“…”
穆以姌呜咽着,松开他,“在我这里,你比他们更可恨,最应该得到报应。”
“……”男人脸色灰败。
穆以姌摸了两把脸,不想再看他,朝门外走,经过那群面壁而站的人时淡淡说了句:
“想走的现在可以走。”
“……怎么办啊?”
不管那些年轻肉体的主人面面相觑的犹豫,穆以姌进了电梯。
她站在里头,无可避免地看向时攸隰,看着他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周身一片荒瘠,而他被抛弃着,沦落其间。
门在关上的那瞬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穆以姌听见男人几近喃喃自语般的话:
“比所有人都可恨,就比所有人都更惨”
“这样才能有被你原谅的机会啊”
“”
比所有人都更惨?
穆以姌心角猛地钝痛,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
同一时刻,时攸隰转身看向不停往角落躲的赫连歆,他几步走到女人面前,在赫连歆惊恐的目光下拿出一把微型手枪。
“你!时攸隰!这是在国内!持枪会死的!!!”赫连歆四肢着地往后躲。
时攸隰则捡起那瓶被扔掉的药,而后毫不犹豫的朝自己胸前崩了一枪!
“啊啊啊啊!”
“疯了!你疯了!”
这么多年了,赫连歆从来没在这一刻清晰地认知到“时攸隰是个患精神病的疯子”的含疯量。
男人的身影晃了晃,而后捏着赫连歆的嘴将药灌下去。
“唔!唔!”
“欠债还钱,我欠你的还给你,你欠她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时攸隰看着剩下半瓶药水,咳出血水,他眼神放空,看着电梯门的方向痴痴笑了起来。
“姐姐说的对,像我跟你这种人…”
“就活该下地狱!”
“”
电梯里穆以姌的脑海一直徘徊着男人说的最后那段话,有哪里不对,又有哪里说不出的不安。
时攸隰叫她来,难道就只是为了挨一顿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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