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淇虽是个话痨,但她对武安侯实在没什么话。她看来,虽然有那道血缘关系,但二十年未见,两人难免疏离尴尬。小时候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有一件事她没忘,也不能理解。
贺兰萱很爱他,甚至临终前,手里攥着的也是武安侯送给她的剑穗。当初的两人琴瑟和鸣,剑穗代表着两人无尽的爱意,可分开后呢?分开后这东西算什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会坐在烛光下看着它悄无声息的落泪。
一个负心汉有什么好哭的?
魏南淇曾经想一把火给它烧了,什么海誓山盟,万千情思、烧个干净,也断个干净!
可她错了,错得离谱,魏炅是为了护住她才让她离开的。
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因为那些人的阴谋诡计,不能再相见。
武安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神情,几次张口都欲言又止。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魏南淇看着桌上的饭菜,目光有些呆滞,道:“父亲,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吗?”
“你娘......临终前,写信了,她嘱咐我照顾好你,也说了你的身份,她很爱你,”魏炅戳中了伤心事,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是那时候有事耽搁了一年,我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魏南淇心里一绞,垂下眼睛,“这事侯爷不用介怀,老师待我很好。”
“本来都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别被我们影响。”魏炅心里生了几分疼惜。
魏南淇轻轻笑了一声,“父亲不必太过拘谨,就算没有这场婚事,我也是要回来的。”
魏炅忍不住问道:“那为何,这些年,你只回来一次?”
“先前我以为母亲是被赶走,所以怀恨在心,后来误会解开,我这边又发生了许多事,离不了开身,父亲不要多想,”魏南淇思量一番,“想来,母亲一直不说,也只是怕我卷入风波。”
一阵无言,武安侯没说什么,付完酒菜钱,又留下一把伞转身离开,出门后脸一下子变得很忧伤。
魏南淇自然是看不见,旋即拿起筷子,风卷残云。
人生活一世,有些事难免无能为力,强求无果,不如顺其自然。
就比如,她现在才想起来午时归家这个事。
心里一阵难过,且难过的不行!
天色渐晚,雨势还未停歇,街上行人却多了起来。
魏南淇站在檐下,垂眸打量着手中的油纸伞。
伞面为棉纸,伞骨为兰竹,做工细致、画工精良,尤其是伞面的绘花是一簇幽兰,深绿的叶脉清晰可见。
她喃喃说道:“原来今日是上巳节。”
大梁虽民风开化,但男女间仍是秉持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理念。
王皇后曾多次提倡女子读书,走出家门。政策有所成效,这些年确实能看出街上行走的妇女逐渐增多,无论是铺子卖水粉的、路边摊买菜的,乐人、歌女,这些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已经不算稀奇,但她们都是靠买卖生活的人,某种意义上是生活所迫。除此之外,那些高门贵女,平日出门也是带着帷帽,身后跟着一众丫鬟,或者是乘马车,轿子才能出行,否则就会被人觉得丢了家族的脸面。
魏南淇自小没有这些约束,穿着贵重的绫纱锦缎,身后却没跟着人,所以总是会投来异样的眼光。
上巳节是踏春的好时节,比往日少了些约束,众人纷纷走出家门,女孩们大多会在这一天行笄礼,大家穿上漂亮的襦裙,在曲江边闻歌起舞,间隙,还能与喜欢的男子表露心意。
如此热闹的地方,魏南淇岂会错过,她搓了搓手,决定先去看一看,然后再回家负荆请罪!
“太子殿下在曲江边准备了烟火!我们快走,再晚一会儿就该没位置了。”
“对!我也听阿爹说了,这次太子殿下花费重金筹备这场烟火会。还特地请了一个南方非常有名烟火师参谋。茵娘,你阿爹是工部的,他觉得这次的烟火会怎么样?有没有透露些?”
“我阿爹说了,这次的烟火会空前绝后,值得期待!他们一早就在画舫等着了!”
“能得到你阿爹的赞誉,那这个烟火师可真是厉害哩!也不知是个什么人?”
“这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次的烟火会,是太子殿下专门为一人准备的,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欢颜。”
“那太子妃可真幸福!”
几位小娘子笑靥如花,提着裙摆匆匆走过。
魏南淇听到这番对话,不禁眸色一沉,腹诽道:秦恒这小兔崽子发什么颠,穷疯了吗?什么人钱都敢赚,这是趁着她不在要升天?
街上的人络来来往往,两侧摆满了摊位,热闹非凡。曲江边的画舫雕梁画栋,悬挂红纱,尽显曳绮丽之风情。
魏南淇跟着人群往前走,冷不丁地瞥见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人是魏南歆。
这么巧,是和钟原一起出来的吗?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犹豫之际,马车已经停在曲江楼大街前,魏南歆走下马车,已经带上了帷帽。
身后跟着的两名玄武卫一同跟她进暗巷。
魏南淇原地发愣,须臾,压下心中涩然的情绪,一度产生自我怀疑。
玄武卫......玄武卫是干嘛的?应该不是东宫的掌控的禁军吧......
为什么会和东宫扯上关系?
夜色空明,一阵凉风扑面袭来,魏南淇回过神后,绕过人群,跟了上去。
良久,小巷口传来走动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
迷路的魏某人毫无所觉,只是瞥见了一点光亮,激动地站起身想要问路。
“唔!”
魏南淇腰间徒然一紧,下一秒,就被一双强有力大手拖进黑暗,后背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这一番动作太快,魏南淇不辨敌友,当即就是一口,狠狠地咬在那人的虎口处。
血腥味萦绕鼻尖的同时还有凛冽的檀香。
“......”她还有救么?
魏南淇反应过来后,讪讪松口,也不乱动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萧衍舟目光藏着不知名情绪,胸膛紧抵着她肩,也不把那只手拿开。
魏南淇垂眸看着伤口渗出的血珠实属闹心,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魏南歆心头一震,“方才是什么动静?”
萧熠侧过身,抬手示意金吾卫把琉璃灯探过去。
暗巷空无一人。
萧熠道:“歆儿是不是听错了?”
魏南淇只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好奇心驱使,腰箍得动惮不得,便忍不住伸了一下脖子。
狭窄的空间堪堪容下两人,萧衍舟屏息凝神,把那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头按了回来。
魏南歆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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