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淇出了芳华苑,也是气得一头两个大。
薄暮时分,晚霞满天。
在街上漫无目地走了一会儿,不觉间到了江边,几位老妇人正挽着衣袖坐在石阶上洗衣。
魏南淇低头,拿鞋来回拨弄着小石子,然后将石子踢入江中,反复几次,收回腿,轻叹一声。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根本理出头绪。
魏炅站在后面看了许久,打了半晌的腹稿,想着怎么问候一下,片刻后朝她走近,还是紧张的不行,然后就成了,“喝两蛊?”
魏南淇思路被打断,回头看着他,“父亲。”
魏炅正琢磨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傻笑了两声,一时说不出什么,想了想,又道:“看你一个人在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魏南淇张望了一下,又将目光移回他身上,“父亲去见太子殿下了?”
魏炅点了下头,“问点事。”
魏南淇道:“关于阿姐的?”
魏炅一脸错愕,道:“你也知道那事?”
“人很安全,”魏南淇想起什么,“父亲不用想了。”
魏炅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人在定王手里?”
“没有。”魏南淇皱了下眉,抬眼远眺,“待到京师风头过了,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回来。”
魏炅心中暗惊,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微抬眼皮,叹道:“不回来也挺好的,毕竟她是因为我才卷入这场风波的。”
这辈子,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魏南淇瞥见他鬓角的白发,欲言又止。
“这事我知道的太晚了,”谈及此事,魏炅神色越来越凝重,“那时我也想送她离开的,但王皇后那边盯的太紧了,她又心里放不下太子。”
“太子,”魏南淇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气,“钟家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钟原师从田翁,只是他藏得太深了。
但凡他用点心思,魏南歆都不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提到钟家,魏炅心里更是不知是什么滋味,说到底,错在他们,“田翁?”
魏南淇十分嫌弃道:“他说话一股子和尚味。”
魏南歆交给她至少是安全的,此番,也算是彻底把她从这场风波里择出去了。魏炅挤出一丝笑容,不再继续询问这事,“那你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送走魏南歆,太子和定王,两边都不好交代。
魏南淇一脸忧郁,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哪曾想过,萧衍舟对她是这个心思,若只是普通的情谊,她觉得利用一下也无妨,大不了日后他再讨回来!
给他十年白工也成啊,亦或者,给他当十年丫鬟,端茶倒水的。
可现在这个情况,让她觉得自己根本就还不起。
越想越头疼,索性岔开了话题,“走一步看一步吧,东宫的案子是怎么处理的?”
“太子殿下暗中授意,说是宿卫早对定王心怀不满,所以收买了人在宴会上行刺。”魏炅赧然一笑,语气意味深长,“太子殿下借着这个由头,又换了一批东宫宿卫。”
魏南淇和他闲聊了几句,明显感觉到他的局促,轻声道:“老师待我很好,及笄前一直待在书院,后来离开书院,就去四处游历了,嗯......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希望您也是,以后也是。”
魏炅望着远处愣了许久,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先走了。”魏南淇抿了抿唇,转过身,看见萧衍舟站在远处正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魏炅也回头看着那人,行了一礼。
萧衍舟微微颌首。
魏南淇忍不住快走几步,去到他身边。
萧衍舟道:“回去了。”
魏南淇“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魏南淇觉得脑袋疼的厉害,彻底卸了力气,转头就躺下了。
萧衍舟俯身,用手碰了碰她额头,道:“发热,还乱跑?”
魏南淇听不清他说什么,心下五味杂陈,牵强地笑了笑,“你觉得......”
萧衍舟静静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觉得那个位子怎么样?
魏南淇心底一阵酸涩,面额眼尾潮红,疲惫地翻了个身,没能问出口。
萧衍舟又把人转过来,眉头轻蹙,手掌托起她的脸,“说什么?”
魏南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抓着他手,喘了口气,轻声细语道:“我在徐州的小院......”
萧衍舟俯下身,另一只手指指腹摩挲她掌心的疤痕,认真听她的话。
魏南淇适才吹了风,身子越来越热,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说道:“徐州那里有私房钱,进门时左手边的花圃,第三棵腊梅的后面,有块鹅卵石做记号,地底下埋着一个陶罐,我的私房钱都在那了,坑挖得不深,也就六尺......”
她的话音一低,萧衍舟怔怔地望了她片刻,气道:“魏苒!”
“我要是病死了,你可别忘了去拿,攒了挺久的......”魏南淇蜷缩着身子,意识逐渐昏迷,隐约感觉宽厚的掌心轻拍着她的后背。
“只是发热,别乱想。”萧衍舟把人抱过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
到了王府,萧衍舟抱着人下了马车,看向锦安,“去医馆把褚卿云叫过来。”
锦安领了吩咐,转身离开,赵管家见状又跟上前,“诶呦”了一声,“王妃这是怎么了?”
“去烧些热水。”萧衍舟吩咐完,大步离开。
褚卿云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发热到这种程度,都有点烫手了,她这副样子,着实让人心生怜意。
他道:“思虑过重,又受到惊吓,再加上本来就没好利索,所以有些严重,我先去抓药,一会儿让她趁热喝了,得让人捂出汗。”
萧衍舟点点头,没有搭话。
田汐儿拧了帕子递给他,不解道:“王妃怎么会思虑过重呢?”
萧衍舟垂眸,给人换了帕子,示意她先下去。
魏南淇脸色渐渐发白,身上汗津津的,人烧得有些糊涂,此时此刻,她连呼吸都透着隐隐的痛苦。
她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把人塞进在佛钟里,外面撞钟的人,每一下都撞得铿锵有力。
她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玉佩,可玉佩已经送人了,就和老师离开一样,摸了半天没找到,人就睁开了眼睛。
萧衍舟对那双迷离涣散的眼睛,身子微微一颤,“魏苒。”
魏南淇紧盯着他看,眼神努力聚焦,“我......我的钱,你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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