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王府,去往钟原提前备的小院,地方僻静,人烟稀少,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李祎猜着两人的心思,还欲跟着进屋,钟原笑了笑,拦住人,叫他去吃酒。李祎不甘心就此离去,百般推脱,奈何钟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不仅是个七窍玲珑心,还是个舌灿莲花的主儿,这哪是他说拒就能拒的?
魏南淇斟了一盏茶递过去,“谭老......”话到了嘴边,她把老头二字咽下去,改口道,“您喝茶,消消火气。”
谭敬礼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魏南淇低头瞧了一眼,藏在衣袖下,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王皇后带着我看了一出戏,给的警告。”
谭敬礼喝了一口浓茶,皱眉思索,道:“什么戏?”
“这几日,西厂抄了几十户人家,其中有一家是新婚不久的夫妻,郎君是景渊侯家的小世子,新妇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女和齐家有牵扯,”魏南淇揉了揉额角,“景渊侯怕被牵连,让儿子休妻,小世子原本是不乐意,但后来被景渊侯带到午门看见那地方血流成河,吓得腿软,于是,当即狠下心写了休书,让人离开,新妇不愿意,把事情闹到了刑部。”
谭敬礼道:“这是杀鸡儆猴。”
“猴,我可不是。”魏南淇心里冷笑,望着窗外的叽叽喳喳的喜鹊,默许了什么念头的滋生。
王皇后当着新妇的面,给小世子许高官厚禄,威逼利诱,小世子风流薄幸,看不透人心,与新妇一刀两断,背弃洞房花烛夜的誓言,新妇不堪受辱,撕心裂肺的喊出小世子经营赌坊的旧账,而后撞柱而亡。
王皇后淡然一笑,表明这件事到此为止,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魏南淇亲眼见证了人心叵测,权力之下,对身边人抱有感情,就是害死自己的毒药。
可魏南淇不是那个新妇,萧衍舟也是那个小世子。
当夜,她被泼了滚烫的热茶,心却意外的冷静下来。
“倒是见识了这人的手段。”魏南淇垂下眼眸,睫毛恍若振翅的蝶翼,安安静静的。
谭敬礼一愣,瞧着她,“威胁你了?”
“多亏了张公公在王皇后面前的美言,我在她眼里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娇娘,”魏南淇笑了笑,搁下手里的茶杯,咕哝道,“王皇后问我,枕边人如何?可知底细。”
谭敬春呼吸一顿,道:“明里暗里点你呢。”
魏南淇道:“是啊,那个小娇娘好奇的要死,追问半天,笨手笨脚地还把手给烫了。”
“在王皇后面前做戏,”谭敬礼无奈一笑道,“长本事了。”
魏南淇点了点头,“还成,应该没露馅。”
至少,能让王皇后自认为,萧衍舟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谭敬礼沉默片刻,问道:“有人跟着?”
魏南淇屈指叩了三下桌面,锦安闻声从屋檐跳下来,在窗外露出脸,魏南淇道:“先下去,说些事。”
锦安抱拳,旋即带着暗卫翻身出了院子。
谭敬礼顿了一下,心道,世上能有几人有这般际遇?
他道:“人走净了?”
魏南淇点了头。
“他这么信你,老夫也是没料到。”谭敬礼松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们二人相处的如何?”
魏南淇拖着下巴,轻声道:“今年打算添个孩子。”
谭敬礼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什么!?”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魏南淇抿着嘴笑,“随口一说,老师怎么当真了。”
“你事能开玩笑吗!”谭敬礼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你给我坐直了,好好说话。”
“好好好,”魏南淇腰酸得厉害,又不敢表现出来,“我在王府挺好的,吃穿不愁,日子逍遥。”还有美人在侧。
“挺好的,挺好的怎么受伤上了?”谭敬礼深吸一口气,指了一下棋盘,示意她落子。
魏南淇心中些许无奈,捻着白棋搁在棋盘中央,这是谭敬礼的习惯,琢磨事的时候喜欢下棋,“老师?”
谭敬礼疑虑更深了,“你知道定王的心思吗?”
魏南淇心里打了一冷战,心境完全乱了,把头压低了些,“嗯。”
谭敬礼正色道:“见过陛下了?”
“油尽灯枯之相。”魏南淇坐着一动不动,停顿片刻才落子,“给太子撑着呢。”
谭敬礼有所风闻,点头着头说道:“陛下若是倒了,太子就失去了最大靠山,倘若一步走错,他就会粉身碎骨。”
“太子已经走错了,薛家和阉党已经暗暗地联合起来,王皇后很有野心,”魏南淇没抬头看谭敬礼,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我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位之争,本就是骨肉的相残,古往今来,无一例外,胜者为王,无人问冤魂,”谭敬礼看着棋盘上,惊觉魏南淇的落子步步致人于死地,与往前天差地别。
萧衍舟定是教过她了。
魏南淇浑然不觉,谭敬礼道:“君王驾崩,人心浮动,晋王一定按耐不住,会往京师调兵,眼下京师的情况,他可与你说过?”
“我不愿听,费神。”魏南淇如实道。
谭敬礼一下子就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斟酌了一下,“你也该动一动脑筋了,京师的二十万禁军徒有虚名,自从兵部杨一夏被革职后,禁军就一直疏于管理,军心涣散,领空饷的事屡禁不止,这样的一支军队随时都会丢盔弃甲的乌合之众挡不住常年征战的漠北铁骑。”
更何况,林老将军征战多年,军中威望甚高,他这人的实力怎么高估都不多。
王皇后手里没有兵权,她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萧衍舟很清楚的这一点,在军事上,王皇后根本找不到能为自己所用的人。
魏南淇一愣,捏着白子郁郁不乐,听着谭敬礼给她分析,“林老将军以国事为大,不会轻举妄动,今下最需要顾及的是南僵,晋王和南疆勾结,成了一方的霸主,南蛮子时常举兵轻扰,不得不防。”
“老师想让我回徐州?”魏南淇缓缓坐直身体,思考着措辞。
谭敬礼应了一声,习惯性地用手捋着山羊胡,“徐州的防线不可破,若被攻下后果不堪设想。可守城的部队不足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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