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小时候就被家里人十两银子卖出去了,几番转手,又被抓到土匪窝,结果没过几天,因为高烧不退生出一身红疹,土匪怕传染就把他扔到了山寨外的雪地,魏南淇在大雪纷飞的天气,徒步把人背下山的。
魏南淇知道他在听,就把人叫了到屋里,“季二宝呢?”
秦恒不敢去看她,“还在睡,萧漓正在看着他。”
“秦恒,”魏南淇沉默片刻,斟酌着用词,“唔,是这样的,你和季二宝都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不会让你们涉入危险之中,所以我给你们找了个好爹,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依靠。”
“......”
了尘悔不当初,她竟然期待那张狗嘴吐出象牙。
不过也是了,现在谁都知道,萧衍舟才是那个无冕之王,是真正掌控权柄的人。
确实是个挺好的靠山。
虽说饱受争议,但也是临危受命,在闹得天下风声鹤唳,他几乎是一夕之间,将大批重臣重新凝聚,此番,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也算众望所归。
秦恒一阵无言,“那我这个好爹怎么没来?他是不是知道这里危险,所以贪生怕死的躲在京师?”
魏南淇叹了口气,“秦恒,京师的祸患还没完安全除掉,若他离开,那群人就会趁机翻盘,东山再起,我们会更危险。你在家照顾好季二宝,等我回来,唔,我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秦恒心中酸涩,道:“那你,注意安全。”
“跟你说真的呢,在他面前提我名字很好用,”魏南淇顿了顿,“他不会不管徐州的。”
难怪古人常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魏南淇现在提到他的名字,心尖上就缠绕着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真是不好了!
今天一大早,晋王萧崇得到探子密报,果不其然心中起了疑心,当即命人带李祎进府。
席间,幕僚捋着胡须,琢磨着说道:“在下,也得到消息,说定王妃已赶到徐州,此女根本没受伤,甚至是策马飞奔着入城。”
晋王端着酒盏的手迟疑了一下,“若他真的投奔萧熠,那他就会泄露本王的作战计划,这件事,要先把人抓回府,严刑拷打一番,本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萧衍舟也在徐州。”
“现在局势不稳,若是京师的禁军派过来支援,不应该就是他带兵。可现在定王妃在徐州,他没有不来的道理。”幕僚慢慢抬起头,旋即话锋一转,“怕就怕在这是障眼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派个定王妃下来虚张声势,”萧崇脸色变得铁青,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魏苒,居然真是个祸患。”
幕僚道:“殿下要不要让军械库那边先停下来,若李祎投靠新皇,那这带回来的图纸,怕是存在作假的情况。”
萧崇顶了顶后槽牙,倘若真的如此,那他往军械库的砸的银子就全白搭了。
此事越想越气,萧崇心中暗暗筹思,重重地搁下酒杯,霍然站起身,寒声道:“汾水江的军队按兵不动,先攻打徐州探探城中的兵力,京师到底派没派人下来,拿刀枪问问不就知道了?”
话出,底下的两员勇将就开始整顿部队,率领一万人赴往麟安山口。
夜幕很快降临。
太极殿站着一个人,殿门大敞,寒风阵阵冰凉透骨,周围如死一般的宁静。
徐州战报,萧崇的军队已经攻打麟江山口三天,第一日,晋王派遣庞帆进攻,关向武出其不意,趁着庞帆移动军队,立足未稳,带奇兵从其两翼发动猛烈攻,庞帆抵挡不住,败下阵来。第二日,庞帆派人到城中行刺,且同一时间发动夜袭,关向武带兵拼死抵抗,不慎被箭矢射中大腿,不能上马,暂时击退敌人。第三日,关向武操起长枪,率十几人诱敌深入,庞帆不察,带兵突破麟江山口,踩火药炮殒命,主将身死,兵士离散必死。
谭敬礼得知消息后,披了件衣服,赶忙去王府找人。
结果人不在定王府。
他心下一琢磨,就知道这人坐不住了,赵管家千方百计的想留人,谭敬礼看出意图,还未喝口茶,就急急忙忙的去了皇宫。
果不其然,萧衍舟就在皇宫,他带着武德司的人包围了椒房殿。
两人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当他再出来的时候,椒房殿就已燃起大火。
魏炅也没能逃过一劫,萧衍舟下令,直接把人囚禁起来。
事到如今,魏炅自己也明白,当太后交出魏南歆的那一刻,他们就输了。
魏炅自知死路一条,可这些时日,他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魏南淇,心里永远是一阵阵惭愧和自责。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王妃伤势好些了吗?”
萧衍舟看着他,声音冷若冰霜,“你配知道?”
魏炅低下头,攥着手没说话。
谭敬礼朝二人走来,斟酌话语,缓缓说道:“她人在徐州。”至于其他的情况,他一概不知。
魏炅一愣,道了声谢,而后被人押入大牢。
谭敬礼转头看向萧衍舟,二人对坐沉默片刻,谭敬礼叹了口气,率先开口说道:“当初魏炅屠樊城是季修源让他这么做的,而他现在背上千古骂名,季修源免不了责任。”
萧衍舟神色毫无波澜,“那又如何?”
谭敬礼低声道:“季修源背后是先帝,屠城的事并非他的本意,而当初这么做,全是因为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平阳王躲在城内。”
“老师,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可怜他,”萧衍舟顿了顿,“然后留他一命?”
谭敬礼觉得此法不行,光口头说不可能让他收手,“此事干系颇多,不可轻易下结论,还需时间仔细审查,不如等王妃回来再议。”
萧衍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老师看过军报了?”
“看过了,战事岌岌可危,”谭敬礼心中一凛,神色渐渐肃穆,魏南淇到徐州已经一个半月了,“军报应该一个月前就发过来。”
萧衍舟道:“他们绕到后方,切断了京师和徐州的联系。”
孟殷递给谭敬礼一份舆图,道:“晋王的水军是从汾水江抄上来的,在这么下去,徐州危矣!”
“他们是想包围徐州?”谭敬礼盯着地图上的标志,愣了半晌,“关向武为人谨慎,戎马一生,不可能毫无察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孟殷在舆图比划,“关向武早就有所察觉,在麟安山口和庞帆交手,他只带了两千人,而剩下的人他已经调到汾水江,他是想切断晋王水兵的退路。”
谭敬礼胸口狂跳,目中露出痛苦之色,“现在关向武受伤,如何对战?”
萧衍舟道:“兵行险路。”
......
夜半三更,荒山野岭之间,茫茫一片黑,天空飘起细雪。
魏南淇躲在草垛后面,两只手冻得通红,一枝火把都不敢点。
了尘横了她一眼,拨开遮眼的枯树枝,往下面山坡下面的小院望了一眼,低声道:“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冷。”
魏南淇穿着单衣,恍若未闻,继续调整弓绳。
现在又下了雪,了尘骂死她的心都有了,“冻死你算了。”
回去她肯定要和定王告状!
“衣服穿太多,不便于行动,”魏南淇放下手里的弓箭,跟着了尘趴在山坡上,“人来了吗?”
“还没,”了尘顿了顿,“李祎邀你见面献计谋,这里面肯定有诈,我们要千万小心。”
魏南淇咬了咬舌尖,沉默不语。
了尘分析道:“我觉得李祎根本没逃过晋王的追杀,或者说,晋王根本没有相信咱们的离间,两人反而联合在一起。”
雪越下越大,魏南淇纤长眼睫沾了雪花,道:“你觉得李祎能给我们献什么良策?”
“晋王部队的藏身地,让咱们深夜刺杀?”了尘琢磨了一下,“他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处境,刺史大人受伤,战局对我们十分不利,晋王一旦发动猛攻,我们抵挡不住,所以要想取胜,只能兵行险路。”
魏南淇道:“刺杀确实是一计,不过晋王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此计十分冒险,怕是行不通。”
了尘笑道:“看来,咱们根本没人寄希望在这个李祎身上。”
“这个李祎,从递信要投靠咱们,再到让我一个人来赴约,都令人怀疑,”魏南淇因为生病,话说得很慢,“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呢?他肯定是有自己算盘的。”
了尘轻笑一声,道:“为了活捉你。”
若是真成了,那他不仅可以威胁关向武,还可以威胁定王。
魏南淇叹了口气。
了尘继续说道:“咱们已经拖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京师派兵支援的事肯定让他识破了。”
“来了!”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李祎带着十几人,翻身下马后,令其埋伏在周围。
魏南淇嘶了一声,心道:“真来了,倒不枉她提前来这等一天。”
了尘皱了下眉,目光深邃,拿手臂拱了一下魏南淇。
李祎的到来,前方恍惚出现一大片火把,瞬间熄灭。
后面有大部队跟随。
今夜肯定免不了一战!
“刺史猜中了,”了尘眯了下眼,看着周围耸立的巨石,“还好早有准备。”
魏南淇是第一次参与前线的搏杀,她没听见了尘在说什么,只是手指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害怕。
敌情相互传递,身后的将士也跟着神经紧绷,进入备战的状态。
魏南淇悄悄又爬回草垛后面,靠了一会儿,平复激动紧张的心情。
此番冒险行事,不成功便成仁了......
成败在此一举,万万不能退缩。
关向武在另一个山坡,手里握着刀,紧紧注视着前方的情况,全身已罩上薄薄一层白雪。
魏南淇深吸一口气,起身掸去身上的枯草,自顾自地说道:“依计划行事,红色烟火表示晋王在,蓝色烟火晋王不在。”
了尘道:“实在不行,我代你去当诱饵。”
她有功夫在身,总好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晋王狡诈,要是看不到我,肯定不会露面。”魏南淇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鱼饵越大,上钩的鱼就大。
了尘拿起拂尘,睨了她一眼,“讲的什么鬼话!”
魏南淇抿唇笑了一下。
说着,两人走下山坡,绕出树林。
李祎举着火把往前一凑,看见两道人影,心中大喜,继而对着身边的护卫低声道:“告诉晋王,是定王妃本人无疑,可依计划行事。”
距离她二百步的时候,魏南淇停下脚步,“李祎!”
“定王妃穿得这么少,进院里说话罢,别冻着了,”李祎假意咳了几声,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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