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圆心思灵动，这几日在皇宫和东宫间来回跑，打小报告，传小话，忙得脚不沾地，早就把行宫刺杀的案子自抛之脑后。
王皇后作为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更遑论僭越干政，所以了解朝廷的风吹草动都需要冯小圆代传。
至于萧熠，一门心思都在魏南歆身上，既没有执政经验，又没有稳重的涵养，相形见绌，远不及王皇后火急火燎地邀买人心，大施恩惠，加恩宗室，笼络关系。
薛显生是个明白人，知晓王皇后的心计太子远远不及，他完全被操控于股掌之上，所以更亲近王皇后，他只想日后给儿孙安排个好前程。萧衍舟那里行不通，那就换个人。
可就在前两日，薛真又生出了幺蛾子，她耍起蛮横闯了东宫，劈头盖脸把太子骂了一顿，太子喉头咕哝了几下，当即就被薛真气得心疾发作，呕出一口血来。
王皇后派了一群太医过来东宫诊治，唯有一阵阵叹息，口径一致，毕竟在来之前，太医受冯小圆的提点，明白王皇后的心思。
“太子忧思过重，理应静养，切不可再操劳。”换句话说，就是在东宫老老实实养病，再政事就会损耗身体。
冯小圆找准时机，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叩头，低声抽泣道：“太子殿下还年轻，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身体最为要紧。”
太医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心道：操之过急哪里是这件事，最要命的难道不是抄了顾命大臣齐象严的家？如此行事让朝野百官怎么想？
齐象严是王皇后干预朝政的最大阻碍，太子殿下帮王皇后拔掉眼中钉，扶植一个阉人做亲信，这明摆着被人当刀使还不自知。
这几日下来，太子身体力行，完美的证明了，他根本不适合当皇帝。萧熠不是一个荒唐骄奢淫逸的太子，但他仁慈，优柔寡断，难辨忠良，全然不知冯小圆暗中把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王皇后。
萧熠面色惨白，挥了挥手，太医会意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倒退至殿门。
冯小圆窥着他的脸色，摸清了他的秉性，片刻，递上了魏南歆的书信，“太子殿下，奴婢这有一份重要的信。”
萧熠自从看了大臣递上来的折子，就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勉强一笑，拆开信，逐字逐句地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冯小圆想着王皇后交给他的任务，谨慎地递过去一盏热茶，满面堆笑，“殿下。”
萧熠看完信，心情不错，“这么看着孤作甚？”
冯小圆别有深意道：“太子殿下，是否想念魏姑娘？”
萧熠心不在焉地抿了口热茶，“这是自然，孤早就想见她了。”
“魏姑娘怀着身子，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行事多有不便，殿下每每想起都痛心不已，奴婢没经历过这事，但奴婢有眼睛，能看出殿下的思念之情。”冯小圆边说边流泪，“也不知道魏姑娘身边有没有什么知心的人，说体己话。”
萧熠神情动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冯小圆眼观鼻鼻观心，又下了剂猛药，痛哭流涕地说道：“魏姑娘贪凉，眼下又怀着身子，也不知一个人在外睡得安不安稳，有没有挑食？”
萧熠低着头，喃喃道；“她最喜欢喝冰镇的酸梅汤了，可她肠胃不好，胃痛的时候会闹到深更半夜。”
“殿下，可还记得柳娇这个人？”冯小圆眼睛都哭红了。
萧熠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好像有些印象，她是不是也怀着身子？”
“是啊，产婆说，这几日就要临产了，”冯小圆顿了顿，“奴婢担心她住不惯西厂，就在外面给她安排了院子，让三个稳婆时时刻刻照看着她，而后，奴婢不放心，还差人备了保气散，佛手散，催生符，防止意外发生。”
实则不然，冯小圆主要是觉得柳娇在西厂生孩子是极其污秽的事，会招灾，所以把人送出去了。
萧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冯小圆意味深长叹息，道：“俗话说，人生人吓死人，奴婢，昨日看了一眼，柳娇疼痛难忍，在院里哭嚎。”
推己及人，萧熠顿时想到魏南歆猛地站起身。
冯小圆试着说道：“太子殿下，外面稳婆难以信任，若有疏忽......恐难掌控局面，回来，至少咱们找的稳婆经验丰富，再不济还有太医，能保性命无忧。”
良久，萧熠失神道：“接回来，要接回来。”
......
萧衍舟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梦里的女子穿着红衣，面色苍白如纸，脸上还有几处抓痕。
“羡儿，阿羡，萧羡，你是不详之子，凶恶残暴，但依然娘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我爱你胜于爱所有的人......帮娘杀了他，好不好？”
“他不是你父皇，你要杀了他，不可让他善终！娘会在九泉之下一直看着你，庇佑你......直到你杀了他。”
“娘盼着这天，莫让娘失望。”
红衣女子疯魔般地呓语，攥着骨簪一寸寸的刺入他的血肉里，温热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汩汩流淌，嘴里不断地诅咒着他永世不得超生，无人所爱。
她已是虚弱至极，疲惫不堪，手上没有多少力气。
骨簪的刺入，犹如滚烫的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蔓延四肢百骸，然而男孩眼神冰冰凉凉的，看了片刻，握着她的手，不断加深骨簪刺入他的胸口。
血一直流。
隆冬时节，寒风刺骨，红衣女子回过神来，吓得浑身发抖，惨叫了一声。
她试着挽回过错，虚弱无力地唤着他的名字，可几日未进食，已然不如一个孩子有力气。
红衣女子慌乱地将整个人抱住，“娘疯了，是娘疯了，是娘不好，羡儿......别像娘一样，求你了。”
萧衍舟让梦魇住了。
天还未亮，空气里泛着湿意，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光线昏暗，枕边无人，摸了一把被褥是凉的，人离开了好久。
萧衍舟呼吸有些凌乱，一下从头凉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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