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微各种飘来飘去的胡思乱想中,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到北山脚下,在妹妹郑稚“北山景色真漂亮”的称赞中,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灵慧寺。
车辆停稳后,侍女阿素和钟儿一左一右将车帘掀开,阿素笑道:“五娘子、七娘子、咱们已经到了灵慧寺,可以下车啦。”
在南朝社会,家族的男女是分开排行的,郑微在临川王的女儿中排行第五,因此被称为“五娘子”,郑稚排行第七,因此被称为“七娘子”——不过,实际上她排行第三,因为她有两个早夭的姐姐。在医学水平较低的古代社会,婴儿的夭亡率是很高的。就算是亲王子女,早夭率也达到了三成。
“总算到了。”郑微扶着阿素伸过来的手,敏捷地跳下了车。
郑微在临川王府里是小透明,看她现在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微,微小、渺小的意思,总之突出一个不受重视。但再透明也是亲王的女儿,是家里的主人,规格还是在的,她有足足六名照顾衣食住行的贴身侍女。这六名侍女中,此时随侍她的是阿素和钟儿两人。
阿素和钟儿都是容貌秀丽、性格温婉的少女,今年都是十七岁,比她大了三岁。侍女们没有乘坐马车的资格,她们一直跟在马车的左右两侧步行——好在马车的速度本身也不快,和成年人步行差不多,步行也能赶得上。几辆马车里的其他乘客也陆陆续续下了车。
郑微任凭阿素和钟儿两人为她整理衣饰和头上珠钗,从前往后一一看去。
第一辆马车里乘坐的是便宜老爹的正妻临川王妃阮安容。阮安容出身南朝世家,是南方十姓之一,家族历代有人当官,祖父曾是南朝是六公之一的司空,有一个姑姑是当今皇帝郑道成的皇后。阮安容为临川王生了四个孩子,不过活到现在的就一男一女两个,儿子郑瑀今年二十岁,是临川王嫡子,被封临川嗣王。嗣王就是等老爹死了,继承亲王之位的那个人。眼下,他领了个中军将军的职位,统领一万水军,在南朝和北齐的边界线、也就是长江边上的浔城驻扎。
第二辆马车里乘坐的是临川王的侍妾孟元华和姬玉儿。这两个女人的身世都很传奇。孟元华是罪臣之女,祖父、父亲获罪被杀,她则被收入皇宫当普通宫女,然后皇帝大手一挥,又将包括她在内的十多名宫女赐给了临川王郑昭文。孟元华进了临川王府后就彻底转运了,她被郑昭文看上,肚子也争气,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和一个女儿。孟元华的相貌比不了临川王的其他侍妾,但她才学出众,教出的三个孩子也有才干。双胞胎儿子郑湛和郑景擅长诗文,在太学很出名,两人去年被封为济阳县公和长兴县公,两人已经订婚,将在下半年完婚。孟元华的女儿叫郑佩,今年十五岁,以聪慧闻名宗室。
姬玉儿是临川王所有侍妾年龄最小、相貌最美的一个。她出生于一个小官家庭,郑昭文某次出门游玩时看到了她,就收入房中,对她极为宠爱。姬玉儿两年前给临川王生了一个儿子。郑昭文亲自给这个小儿子取名郑畅,对姬玉儿的宠爱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第三辆马车里乘坐的是临川王的另外两名侍妾——刘尚柔和自己的生母沈襄。刘尚柔是南朝大商人刘宝的女儿,为了攀附宗室,刘宝想方设法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嫁进了王府,刘尚柔进了王府也算争气,给临川王生了一儿一女。
至于的亲娘沈襄,郑微觉得她就像是象棋盘上的围棋子,被摆错了地方。她压根不应该生活在王府里。沈襄是临川王侍妾中唯一一个真正平民家庭出身的女人。十六年前,郑昭文出门和北齐打仗,岂料军队里突发疫情,郑昭文自己也生了病,四下寻找医生,其中有个叫沈熙的医生凭着高超的医术救了很多人,救人时他带着儿子女儿打下手(帮忙磨药之类),郑昭文身体痊愈了,心思也灵活了。他见沈熙的女儿沈襄高挑美丽,荆钗布裙不掩天香国色,一顿操作猛如虎,沈襄就被带回了临川王府,成为他的侍妾。一开始,郑昭文对沈襄很不错,也宠爱了一段时间,郑微和郑稚就是那会生的。两三年的新鲜感过去之后,沈襄的存在感就逐渐丧失,沦为了王府的背景板之一。
和同时代的其他贵族男性比,郑昭文绝对谈不上好色荒淫,他只有一位王妃和四位生儿育女且有封号的侍妾,在这个年代,他这种身份已经算得上超级洁身自好了,并没有像他的弟弟郑昭业那样养了几百人的姬妾队伍。有趣的地方是,五个女人来自各个阶层,世家的女儿、商人的女儿、小官僚的女儿、医生的女儿、罪臣的女儿,虽然身份差异大,但大家相处还是挺和谐的。
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挺厉害的,如果他去搞集邮或者博物馆陈列,一定是一把好手。
第四辆马车里乘坐的是临川嗣王郑瑀的老婆、嗣王妃谢静雅和王妃阮安容亲生的女儿郑瑜。谢静雅本来跟在丈夫身边,前阵子她身体出了问题(还有谣言称她是和老公吵架),就被郑瑀送回都城修养——都城王府的条件比淮城好多了。至于郑瑜,她是嫡长女,五岁时被封为信安县主。她也是郑微姐妹中唯一一个未出嫁就有封号的女儿。能被早早封为县主,当然是因为她是嫡长女,在正妻的催促下,郑昭文为她向皇帝讨封号时很有动力。
第五辆马车里乘坐的是孟元华的女儿郑佩和刘尚柔的女儿郑媛,两人正在侍女的搀扶下钻出马车。郑佩今年十五岁,郑媛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性子急,跳下马车时几乎摔到,正气势汹汹地对侍女发脾气,郑佩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八妹妹,在佛寺前摔倒是给佛祖行礼呢,佛祖不会见怪的。”
简单一句话说得郑媛转怒为喜,紧张的侍女们也松了口气,看向郑佩的目光充满感激。
郑微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四姐。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处事能力,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郑佩可能是她们姐妹中活得最长的一个。
对郑佩这个姐姐,原身觉得她“精通世故、心思深沉”,无法和她交心,和她往来不多。不过郑微不这么想。她想活到老死,就不能树敌太多,所谓“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穿越过来这三个月,她刻意增大了和郑佩的交流频率——她不要求能和郑佩增加多少姐妹情,关键时郑佩不使绊子就好。
郑佩注意到了郑微的视线,她转过头对郑微一笑:“五妹妹,乘了这么久的马车,感觉如何?”
郑微牵着郑稚的手前去和自己的姐妹汇合,笑着回答:“马车颠簸,我快颠成一块豆腐啦。四姐姐,你呢?腿软了吗?”
郑佩用白纱团扇掩住双唇,笑着点了点头。
古代的马车也有减震措施,马车内也铺了厚厚的褥子,但不论如何都不能和后世汽车的减震技术比较,除此外,古代的土路也不可能比得上现代社会的平坦光滑的柏油马路。与坐了近一个时辰的马车积累的疲劳相比,郑微觉得还不如走路呢——七八公里路,俩小时就走到了。
“如果能骑马就好了。”郑微羡慕地瞄了瞄骑着马随侍的王府侍卫们,他们一直跟在车队后面,守卫着临川王府的女眷们。
“你想骑马?只有索虏的女子才骑马吧?”郑佩有些惊讶。
郑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有几千年历史的传统艺能——地域歧视又来了。南北朝对抗达三百年,双方仇恨很深。南朝视北朝为蛮夷,不论北齐还是北晋,南朝统称“索虏”。想来北朝对南朝也有雅号,但郑微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想一想,只是想一想而已。”郑微呵呵笑了两声。
你们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穿越过来这段时日,郑微一直在思考如何增加自己的存活概率,在她列出的长长“求生必备技能”目录中,会骑马是个必备技能。骑马就好比后世的驾车技术一样,属于“技多不压身”的必要素质,如果战乱发生时,骑马可以让她比别人逃得更快一些。只可惜,南朝普遍认为女子不应该骑马——当然,就算可以学骑马,此时的她也没马可以骑。南朝缺马,十分缺马,以至于这个国家的顶尖贵族临川王府也仅有二十几匹马充场面,现在有一半在这个车队中。
郑佩没有深究,只深深看了一眼她,笑道:“五妹妹,一道去母亲身边吧。”
“母亲”指的是临川王妃。这是个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时代,贵族家庭中,称呼上通常是这样的:庶出的子女称老爹的正妻为“母亲”,称亲生母亲为“娘亲”或者“阿母”。
片刻后,临川王府的所有女眷在侍女的陪伴下集中到临川王妃阮容安身边。王妃来访,灵慧寺主持来在门口引接,郑微和郑稚两人跟在沈襄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王妃和灵慧寺的住持寒暄。灵慧寺的住持名叫思仲,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一根没有,白色胡须飘逸,一脸高僧模样。他是南朝有名的高僧,据说他精通梵语,南朝皇帝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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