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儿再次回到房间,却见阿璃、阿依、阿叶和阿春各手持一张纸,桌上还留了一张。
她拾起桌上那张纸瞥了一眼,上面是她写的第四条路!这就意味着,有人选择了做自己丈夫的妾室!
陈萱儿没有急于询问是谁选的第五条路,而是和颜悦色地问四人:“怎么,你们连秀才娘子都看不上?”
一向心直口快的阿春道:“禀小姐,那黄秀才家纵然清贫,却也是主子,奴婢们不敢高攀!”
陈萱儿道:“我会为你们每人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出嫁!”
四人连忙跪下磕头:“谢小姐恩典!”
“快起来吧!”陈萱儿语气轻柔,“若谁愿意嫁给黄秀才,我可以解除谁的奴籍!”
四人摇头婉拒。
陈萱儿奇道:“黄秀才一表人才,又肯上进,以后说不定还会出仕,你们也不愿意吗?”
阿依神色自若,淡声道:“正因为他可能出仕,我等才不敢高攀。以我等出身,即使黄秀才现在不嫌弃,以后出仕了,难免会被同僚在背后指点议论,他未必能就守得住初心。与其到那时,被降妻为妾,还连累自己所生孩子遭人白眼、欺侮,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贪心!”
“是啊!”阿叶接道,“寇勇、周兴和柳掌柜,都是家生子,与我们身份一样,都是黄府的奴才,也算门当户对了!”
倒是人间清醒!
陈萱儿心头暗赞。脸上漾着知机的笑,柔声道:“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明个便叫那三家主事的人来,商定婚娶的事!”
她一一看过四人手里的纸,阿璃选了第五条路,愿做妾室;阿依选了第一条路,愿嫁寇勇;阿叶选了第三条路,愿做柳掌柜继室;阿春选了第二条路,愿嫁周兴。
陈萱儿望着阿璃,含笑道:“我跟老爷商量一下,选个好日子,让老爷正式收了你!”
阿璃低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声道:“但凭小姐做主!”
陈萱儿隔日便把西边一所二进的院子,改名为“鹊喜”,安排仆人们把整个院落收拾一新,做了新姨娘阿璃的住所。
“鹊喜”,取自“喜鹊报喜”,希望她能早日有喜为黄家添丁,而非冯延巳《竭金门.风乍起》的“举头闻鹊喜”。
猛烈的一阵咳嗽过后,血气上涌,一股腥甜味几乎冲口而出。阿璃努力咽下那股子腥甜,挣扎着去握陈萱儿的手,呢喃道:“小姐!”
陈萱儿忙攥住那只手,心疼道:“你省点儿气力吧!”
“小姐施恩与我,不图报,可阿璃既生为人,怎可不报!那日,阿璃厚颜选了做妾室,是知道……小姐因子嗣一事烦心!”
阿璃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道:“与其……孩子从她人腹中生出,与小姐隔心隔肺,倒不如,阿璃拼着一试……为小姐生一个!”
此时,屋里光线突然暗淡下来,由于长时间没人进来添油,有三、四盏灯已经熄掉了。就是还残存的几盏,灯芯的光也是忽忽悠悠的。
陈萱儿的心,被那昏黄摇曳的灯光揪得紧紧的,只害怕怀里的阿璃,会随着最后的几盏灯熄灭而离去!
怀里的阿璃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听得陈萱儿心头一震:“不好!”该不是老话说的回光返照吧!
昏黄的灯光下,阿璃灰败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快慰的笑。她伸出舌尖,慢慢舔舐了一下咬烂的下唇,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些亢奋,抬眸凝视着陈萱儿:“阿璃……总算不辱使命!”
阿璃弥留之际的剖白,令陈萱儿悲痛之外,又深深地自责!
“阿璃,难为你了,对不起!”她流泪哽咽道。
“小姐,阿璃不能再伺候你了,”阿璃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让那孩子替我……”话未说完,身子突然一软,头自陈萱儿的怀里垂下。
“阿璃,你不要走!”陈萱儿抱紧阿璃的身体,用手替她拨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泣不成声:“那孩子,还等着你……亲自哺育呢!”
房门被推开,一直侯在门外的奶娘蒲氏走了进来。
她伸指探了阿璃鼻息后,劝说陈萱儿:“有多少事还等着你做主呢!趁阿璃身子还软着,得赶快叫几个婆子进来,好给她擦洗身子换衣服!”
不等陈萱儿出声,又道:“这屋子血气太浓,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我叫颖儿扶你去沐浴更衣!”
“奶娘,”陈萱儿坐在床榻边不动,一双泪眼望着蒲氏,痛心疾首道,“都是我的错,阿璃如果不是做妾室,生孩子,也许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怎么是你的错,妾室的路,是阿璃自己选的!”蒲氏替陈萱儿一一剖析,“阿璃成了姨娘后,吃穿用度,你哪样差了她。被诊出喜脉后,怕她劳累,免了她每日来主院请安;担心她吃不好,让鹊喜院单另开了厨房;怕伺候的人手不够,给她增添了丫鬟婆子;各种补品、时令鲜果,流水般地朝她院里送!”
蒲氏叹着气,一只腿屈膝压在床上,从陈萱儿怀里揽过阿璃,轻轻放在床榻上。
边俯身整理阿璃身上揉皱的衣衫,边对一旁的陈萱儿道:“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这次找来两个稳婆,都没能留住阿璃,可见这都是命!”
陈萱儿因为哭过,鼻音浓重:“奶娘说的,我都明白!”
奶娘蒲氏怒其不争,不得不点醒陈萱儿:“你对阿璃的好,阿璃都知道,不然不会临死说出那番话!阿璃爱干净,不能让她一直躺在这污秽里,我要开门放人进来收拾了。你也赶快去沐浴更衣,免得身上带的血腥气冲撞了孩子,他还那么小!”
孩子!
是阿璃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醒过神的陈萱儿,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脸,拔腿冲向屋外!
黄觉终于得了个儿子,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自是开怀不已。至于因生子难产而亡的妾室阿璃,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心内多少也有些伤怀。
只是那微弱的伤怀之情,随着阿璃入土也就烟消云散了。毕竟阿璃做他妾室,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时间。自两个月后被诊出有孕,阿璃说要安心养胎,不方便再侍夜,身为丈夫的黄觉便再未踏足过鹊喜院,直到儿子出生那晚。
黄觉为儿子取名文羽。文,取“文章”之意,羽,代指“鸟翼”。他为儿子取此名的意思是,希望儿子他日写出锦绣文章,一展抱负。
虽出身书香门第,黄觉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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