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晨,纵使坊市的勾栏瓦舍表演昼夜不停,此刻也渐渐回归了宁静。而此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空气的沉寂。
还未回去的戏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雁亭戏班的棚子前乌泱泱站着一大帮人,面色不善,手里拿着砖头和锄头一类的凶器,把中间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团团围住。
“叶班主,我劝你早点把值钱的东西搬出来抵债,不然万一手下的人做事不干净,把你们这棚子拆了,可就不值当了。”
联想到近日的传言,几位恍然,想必她就是雁亭戏班的班主叶舒绘了。
此时叶舒绘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几位不是早就来过,当时师兄给你们这个月的租金时附近的几家戏班子可都看着呢,现在这么多人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你们给的是这月的房租,先前大半年的可都欠着呢。”领头那人油盐不进,招手便带人闯进院子里搬家伙事。
叶舒绘并未出手阻拦,只道:“钱,我会慢慢还上,但总要给我些时间。班主既然临终前让我来继承戏班子,我自然是不会让如今的情况继续下去。”
“白字黑字,你敢保证吗?”领头人冷哼一声,“要我说,坊市不安定,都是有你们这种不守规矩的!”
“您也说了,近几日坊市不怎么安定,听说大理寺卿大人最近常在坊市微服私访,您几位可莫要因为这些小事,落人口实啊,”
叶舒绘笑眯眯地拍拍胸脯承诺:“我从小在这坊市长大,是这戏班子里最优秀的学徒,您就高抬贵手,再宽裕给我们几天时间。”
闹事几人见她把大理寺都搬了出来,先是紧张地四处看看,见此处不知何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有些骑虎难下。
“七天,最多再给你们七天时间。后天晚上若是我还见不到欠款,你们就不用住在这棚子了。”他到底是还畏惧大理寺,放下狠话后带着人麻溜地走了。
“班主,这些人太过分了。不是前些日子刚还上一笔吗,怎么又找上门了。”师兄沈建把门合上,愤愤地说。
她叹了口气,披上件御寒的外套准备出门:“以后不必叫我班主了,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舒绘好了。”
还未等沈建反应过来这称呼上的差别,叶舒绘又说道:“我出去采采风,如今戏班也该想法子重拾旧日荣耀了。”
自叶舒绘穿越过来已经两天了,也没见有什么系统和金手指找上门来,面前只有个濒临倒闭的戏班子,而自己作为班主欠了一屁股债要还。果然死宅抽卡是时非酋,穿越了也没法脱非入欧。
说起这雁亭戏班,在“叶舒绘”还懵懵懂懂被家里人卖进戏班拜师学艺时,可谓是如日中天,不仅是皇宫御用的戏班之一,还捧出了无数名角。
如今人走茶凉,这戏班子除了她这个班主和自己师兄,同辈的人走的是一个不落,班子里只剩下拉胡琴的六爷和七个叶舒绘觉得可怜收养或买下的半大孩子,加起来人都不够一个足球队的。
欠债的是叶班主,和她莫名来到的叶舒绘有什么关系?
但看着戏班子里这些孩子,她终是不忍心一走了之。
用过了早膳,坊市渐渐热闹起来。
燕国国力昌盛,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商业发展迅速,下至市井人家皆可在坊市两侧的勾栏瓦舍和茶楼上欣赏歌舞戏剧,夜夜笙歌毫无间断。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象棚新剧目《情深深雨蒙蒙》午时开演,由班内名角出演角色……”
叶舒绘正聚精会神听着内勾栏门口小厮的吆喝,两侧的人群直接把她挤开,往里面走去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传单看了一眼,心想,这里怎么还有跟她抢饭碗的穿越者前辈。
一抬头,正看见个戏迷也和她一样,捡着地上的传单翻阅。不过他显然也不怎么喜欢这部戏,撇了撇嘴。
叶舒绘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忙过去搭话:“您也是为了看戏来这里的吗,为什么不去茶楼那边看?”
那戏迷把她当成了同好,也有些兴奋:“我不爱看那种旧式的剧目。勾栏瓦舍更接地气些,大家都为了看个新鲜。”
叶舒绘心思一转,雁亭戏班原本也是和几个茶楼合作,不过如今没落了才在勾栏勉强搭了个棚子,便问道:“那你去过雁亭戏班吗?今早他们那边可是热闹得很。“
“你说雁亭戏班?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现在哪有人爱听这个。”
那人看了一眼叶舒绘的穷酸打扮,不屑地说:“大家都爱看些新鲜东西,因此现在讲究曲目新编,各大戏班子也变旧戏为新戏。比如翠鹂戏班改良的粉戏,可是香艳含蓄得很。”
关于粉戏,叶舒绘也听说过,至少在雁亭戏班老班主在时,是明令禁止他们演的。
她当即内心缓缓浮现出绿色青蛙五个字的表情包,心想这改革创新的方向还是要再琢磨一下。
于是她问道:“听起来您是老戏迷了,您也觉得必须在内容和表现形式上都要创新,才能吸引观众?”
对方点了点头:“如果连这都满足不了,那我还不如去买张门票看皇家蹴鞠赛。”
当今圣上鼓励体育竞技,除骑马射箭外特意增设了每年一度的皇家蹴鞠赛,同样也是一年后万国盛典的展示项目。
叶舒绘若有所思。
身为死宅,她阅漫无数,其中最吸引身体素质阿宅的,便是热血运动番。
友谊与热血相互交缠,一群少年人用自己的青春谱写一曲惹人难忘的故事。
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她灵机一动:若是集百家之长创作一部蹴鞠题材的话本,也未必不会叫座。
而蹴鞠的竞技性和互动性如何实现,能更好地吸引戏迷,则需要在表现形式上再度进行创新。
与戏迷告别后,叶舒绘又在附近的勾栏瓦舍市场调研了一番,回到了自己的戏班子,把想法和沈建讲了。
“蹴鞠?”沈建苦笑,“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是我们连一队的人都凑不出啊。”
这也是叶舒绘在考虑的问题,她回忆了番自己在现世所见过的沉浸式剧场的演出形式,最后说:“或许我们可以整个开放舞台的形式,让观众也参与进来。”
二人都明白,这场表演将是关乎戏班子生死存亡的背水一战。
和叶舒绘交流完想法,沈建便去琢磨布景的事了;叶舒绘则花了一个下午时间,把剧本编了雏形出来,晚饭后发给了戏班里的孩子们。
故事虽然只是个大概,却格外引人。几个孩子看得连她说什么都听不到了,满心满眼扎进故事中。
“所以之后完整剧本写完,要辛苦你们排戏了。”叶舒绘看不把剧本收回来,这些孩子是完全注意不到她了,只能强硬将剧本收回。
那几个孩子倒是满口答应下来,纷纷和叶舒绘拍着胸脯保证能顺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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