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鹤与傅清池骑着马,并排走在官道上。
即使在西北边疆,春风也吹绿了枝头新叶,郁郁葱葱一大把。
此时,傅清池才恍然发现,从晋州城到燕云城,已经过了一月,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她问:“到什么节气了?”
“惊蛰已经过了。”
“惊蛰已经过了?!”傅清池微微睁大眼睛,“为何没下几场雨?”
左鹤摇头,拉着缰绳看向远方:“都说春雨贵如油,此时正是播种的时候,若到了清明还未下雨,今年怕是会闹饥荒。”
傅清池忽而想起来时在客栈里遇见的三个年轻人。
据掌柜所说,去年就已经收成不好了……
左鹤轻轻一笑,宽慰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忧,若真闹到这一步,朝廷应该会开仓放粮。”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深处却满是忧愁。
二人在马上晃晃悠悠,清脆的马蹄声伴着鸟叫虫鸣,有种“悠然见南山”的舒畅。
傅清池长出一口气,驱散心底莫名的压抑。
也是,自己再担心也起不了作用。
他们走着走着,不远处渐渐出现一队车马。
骑马之人皆身穿浅蓝衣裳,腰挎长剑,傅清池看了一眼,便看出他们是长乐天的弟子。
竟然这么巧。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左鹤。
只见对方神色如常,既看不出愧疚,也看不出紧张,就仿佛面前是一群陌生人。
秦述之带着弟子早早出发,不想在燕云城继续呆下去。
他的父亲喝了药,此时正在马车里休息。
前几日父亲告诉他的秘密,让他心乱如麻,便出来骑马。
听见背后有额外的马蹄声,他轻拉缰绳,随意地回头一瞥,目光瞬间凝住。
哈,想什么来什么。
秦述之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缰绳,□□白马似乎感知到主人烦闷的情绪,渐渐停下脚步。
傅清池好整以暇地旁观这场好戏,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催着马上前打招呼:“别来无恙,秦少主。”
秦述之猛然回神,眼神复杂:“别来无恙,清泉姑娘。”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左……少侠。”
傅清池敏锐地发现秦述之对左鹤的仇恨减少了许多,心中万般好奇。
不应该啊,秦述之对左鹤怎么是这个态度?
“秦少主,好久不见。”左鹤客气地抱拳,仿佛他们曾经并不是最要好的朋友。
武林大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左鹤背叛了江湖,此时个个都像炸了毛的猫,有弟子甚至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二人打了招呼之后,相对无言。
傅清池摸着下巴,忽而一笑:“秦少主,药方你收到了吗?”
秦述之猛然收回目光,捏紧了手掌:“收到了,多谢姑娘。”
“不客气。如果药方不顶用了,秦少主可以通过千机阁联系我,我再帮你开一张新药方。”
听到这,左鹤眼神微动:“你受伤了?”
父亲的伤是秦述之的软肋,一提到这个,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承蒙左少侠关心,我没事,是我父亲被朝廷的狗腿子打断了手,再也不能使剑了。”
左鹤心中一惊,平静的神色终于泛起波澜:“抱歉……”
看见左鹤这番模样,秦述之越发确定左鹤不是表里不一的小人,而是另有所图。
但,这也无法改变他背叛江湖的事实。
“左少侠还是快些离去吧,不然其他弟子要对你动手了。”
他凉薄地扫了一眼面露愧疚的对方,扯着缰绳调转马头。
左鹤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傅清池快马加鞭离开。
走出老长一节,二人才拉着绳降低速度。
“再见到老朋友,心中滋味如何?”
“如芒在背、如锥刺股。”左鹤吐出两个词。
可傅清池像是一定要在他心上戳个洞似的,继续说:“背信弃义的小人也会良心不安吗?”
左鹤动作一顿,无奈地转头:“姑娘一定要这么同我说话吗?”
她知道左鹤做这些另有目的,也知道左鹤其实是个君子,可她偏偏要否定对方。
“要想人不语,除非己莫为。左鹤,你摸一摸自己的心,所作所为能称得上君子吗?”
傅清池句句带刺,直中要害。
左鹤自知理亏,也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君子”二字,闭了闭眼:“姑娘说的是。”
见对方被自己的否定打击,傅清池又话锋一转:“行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是不是君子,我也会同你一起。”
左鹤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二人风尘仆仆赶了一天路,终于抢在天黑之前到了驿站。
这驿站年岁已高,风吹过,整栋楼都呼啦啦地响。傅清池敲了敲门,整块木门跟着颤抖,簌簌的灰落了她一手。
看守驿站的是一老一小两个男子,衣服与样貌皆是灰扑扑的,与这七老八十的驿站如出一辙。
傅清池与左鹤衣着虽不华丽,但也整洁干净,站在驿站门口,简直蓬荜生辉。
年纪较小的男子眼睛一亮,眼睛就跟粘在傅清池身上似的,扣都扣不下来。
“两位,是想在此过夜?”
傅清池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心中有些嫌恶,面色却如常:“对,请问还有空房吗?”
“当然当然。”
男子殷勤地搓了搓手,色迷迷地说:“我们这儿都是空房,姑娘想住哪都行。”
“栓子,瞎说什么呢?!”
年老的男子面色一沉,用手肘怼了怼栓子,随后转身赔着笑脸:“抱歉,一楼最近在休整,没有空房,二楼可以吗?”
傅清池与左鹤对视一眼,回答:“可以,麻烦你安排吧。”
房门轻轻合上,傅清池放下包裹,开始观察起房间内的装修。
驿站的床上没有垫子,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她扣住边缘试探能不能掀开板子,试了好一会儿也不行。
随后她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观察是否有机关暗格,也一无所获。
这不对。
傅清池眯起眼睛,此地驿站偏僻,赚不到什么钱,只能靠朝廷拨款。
然而朝廷拨款分摊到一个小驿站寥寥无几,还要承担二人的工资,哪来的钱修缮整个一楼的房间?
要么,一楼的房间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么,修缮一楼房间的钱出自不幸投宿于此的旅人。
换而言之,这或许是一家黑店。
傅清池没想到自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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