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粮袋被搬开,傅清池微微眯起眼睛坐起身子,看见身旁围了一圈人。
有老有少,穿着朴实,皮肤黢黑,像是一群庄稼汉。
为首则是一名约莫十八的少女,正横眉竖眼地看着她。
“你们是什么人?土匪还是强盗?”傅清池反问。
荒郊野岭,手拿武器打劫,看起来像是落草为寇的农民。
她瞟了一眼身后,发现左鹤正隐藏在树梢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女叉着腰,微昂起头,骄傲地说:“呸!你才是土匪,姑奶奶我是侠盗!”
好吧,是个爱幻想的小姑娘。
傅清池笑着摇摇头,确定眼前的少女没有坏心思,于是主动交代起自己的来历。
“我是路过的旅人,发现知县私吞粮草,所以想查个清楚,顺便杀了那个狗官。你们是谁?”
听见傅清池也是来对付知县的,少女的态度明显好转。
“我是黑风寨的寨主,专门打劫狗官的东西。”
傅清池没想到少女小小一个,居然是寨主,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样啊,真巧。”
黑风寨主看出傅清池把自己的名号当成一个笑话,鼓起脸严肃地说:“我很厉害的!”
可惜她圆圆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实在不像。
“好好好,你厉害。”傅清池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寨主不满地皱起眉头,还想说几句话,却见左鹤运着轻功,从树梢翩然落下。
“你是……栓子?不,你不是他!”
寨主看清左鹤的脸,先愣了一会儿,随后立马否认。
“你认识驿站的人?”
寨主冷哼一声:“我怎么不认识?他们帮着狗官一起扣镇北军的补给,姑奶奶我迟早要杀了他们。”
傅清池微微一笑:“那你来晚一步,栓子已经被我杀了。”
她说完,从暗袋里掏出药水涂在左鹤脸上,不一会儿就揭下了一张透着光的人皮。
围观的人看了,都不由得张大嘴巴,以为是什么戏法。
寨主眼里则闪烁着兴奋的光:“哇,人皮面具!”
“你知道?”傅清池反问。
寨主“哼哼”一笑:“我知道的可多了。”
“喂,你既然也想杀了狗官,不如和我们一起联手?”
她主动向傅清池二人发出邀请,傅清池却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看向寨主,表情严肃:“你既知粮草是镇北军的补给,就应该还回去,而不是私吞。”
“镇北军镇守边疆,日夜提防北方蛮族南下,若无充足补给……”
“关我什么事?!”
寨主突然暴喝一声,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没了这口粮,镇北军又不会死,但我们会死!”
傅清池表情一顿。
一旁,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主动走了出来:“二位少侠,我们的确很可笑,可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去年我家就产了一百石粮食,还被朝廷收走了一半。好不容易挨过冬天,本想着春雨过后能好一点,没想到今年一滴雨也没下。”
说着说着,青年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
“我本想去买点粮食,现在一斗米卖到了一百五十文,我真的买不起啊。”
青年说得声泪俱下,旁边的人也受到感染,一个接一个控诉起来。
“我娘为了让家里有口吃的,上山挖野菜摔断了腿,我却买药钱都拿不出来。”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卖啊。”
“我儿子刚出生,他就这么小一点,我媳妇饿到没有奶,娘俩整日都在哭,我心好痛。”
……
傅清池愣住了,众人的苦难像是刀子一样,一片一片割着她的心。人间在她面前仅掀开了一角,就残酷得让她陌生。
她甚至为自己身上穿的整洁衣服,用的名贵药材而感到羞愧。
寨主梗着脖子,倔强地瞪着眼前二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让它落下。
傅清池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抱歉。”
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远离世事太久,以至于变成了个没心没肺的人。
左鹤看出傅清池的愧疚,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随后他转头看向少女,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粮草的来历?怎么知道粮草送给知县的时间?”
寨主紧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傅清池叹了口气,再次认真地道歉:“抱歉,是我说错话了,可以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吗?”
“我姑且算是一名医师,能帮你们看病,这些粮食也可以拉走,我不会拦着你们。”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会去杀了知县。”
傅清池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听见这话,寨主才开口:“你们跟我来吧。”
二人随着寨主翻过山岭,淌过小溪,终于到了黑风寨的驻地。
说是驻地,也就几个摇摇欲坠的木头屋子,和几间茅草房。
“我们黑风寨才成立不久。”寨主窘迫地咬了咬嘴唇。
傅清池善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
“我的弟兄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他们也不会跟我上山打劫。”
落草为寇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们其实没出手过几次,第一次准备不足,不仅没抢到钱,牛大哥还受伤了。”
“第二次我们发现了那个驿站,埋伏到附近准备抢路过的商队,却发现里面的人在卸货。”
寨主顿了顿,继续说:“我爹以前是镖师,我陪他走过镖,认得那队伍的标记,那是朝廷的粮食补给。”
左鹤摸着下巴说:“你发现给镇北军的补给被人偷偷扣留,决定去抢那些补给。”
反正那补给是私自扣下的东西,即使被抢了也不敢声张。
寨主点头:“对,我们提前观察了半个月有余,打算在今天出手。”
原来如此。
傅清池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是知县授意扣留的粮草?”
寨主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娘是知县的女儿。”
知县的外孙女成了土匪头头,真叫人意外。
傅清池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对方身份转变如此之大,背后一定经历很多事情。
她看向左鹤,二人走到一旁商量之后的行动。
“我要去杀了知县。”傅清池说。
左鹤摇头:“不可。”
“为什么?”
左鹤反问:“你觉得如今这个情况,是知县一人造成的?”
“那也不能掩盖知县贪污粮草的事实。”傅清池立马反驳。
“知县扣留粮草,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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