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丛放下捂眼的手，慢条斯理地戴回眼镜，眼镜片隔开方少禹的探究视线。
“方老师，你说什么？”他语气平静。
“02，不过我觉得叫你00更合适，毕竟你是本体。”卤蛋语气依旧温和，可提的问题却一针见血。
“你和陈浩在医务室发现什么？”
沈丛紧抿着唇不回答，脑子转得飞快。
方少禹难道不是疑似编辑人吗？为什么知道CCAI给他的内部编号？
“你们俩的心率，在监控盲区里乱成一团。”
“哼。”沈丛挤出一个极轻的鼻音。
原来陆渊这人渣，从一开始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还披着疑似编辑人的皮。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CCAI派发任务还附送诈骗套餐哦。”沈丛撇嘴揶揄。
卤蛋无视他的吐槽，继续用那与他体型严重不符的温柔嗓音解释着缘由。
军队在审核苏院士项目考生档案时，发现戴斯高中藏有一名编辑人，因此，一个月前他被派遣进学校摸底。
任务清单里的五名未成年，都是学校重金招来，并在出生档案有瑕疵的尖子生。
这批尖子生在通过常规体检后，校医室又进行二次体检，才最终确定录取，所以，负责亲自招生的校长、副校长兼教导主任，加上校医，一共三人，也被列为怀疑对象。
“苏院士的项目是什么？很抢手。”沈丛捕捉到关键信息。
“特殊基因分析，每年都要招新人，也归CCAI管理。”方子禹言简意赅。
怪不得要挣破头。
就CCAI横行霸道的样子，考上了，要社会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简直就是镶钻黄金碗，项目又保密，搞不好还能世袭。
“确定就一个编辑人？04不就是编辑人吗？”沈丛问。
“04是复制品，不一样，他们是实验室器皿孕育的，死亡后没有实体，而且通过基因筛查就能分辨出。”卤蛋解释。
实验室器皿培养？死亡后没有实体？
眼珠子泡培养皿里，被他压扁后灰飞烟灭，完全符合这个描述！
所以，眼珠子是05？
他那遍布五湖四海，传说中神通广大的复制崽们，又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个？现在就剩25个了？
这都是什么啊，沈丛左眼底的神经突突直跳，连带半边脑袋都开始发沉。
他眯眼老头看手机表情，撇着嘴角，满脸一言难尽地看向卤蛋。
“沈丛，医务室里发生什么？”卤蛋的口气严肃起来，“你们的心率超出一般编辑人的控制范围。”
“超过控制范围？这不就说明陈浩不是编辑人咯。”沈丛立刻反应过来。
又排除一人。现在就剩，校长，主任，校医和一名学生。
“只能暂时排除，因为你的心率也一片混乱，说明遇到的事情不可控，CCAI才会让我表明身份，提供协助。”
沈丛弯下腰，掀开裤脚，那个不起眼的小亮点正泛着暗红色的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心跳确实快得不像话，估计和融入05有关系。
CCAI让放卤蛋来协助？
说得好听，分明是加大监视力度。
沈丛想得眼底的抽痛加剧，脑袋也开始晕。
肌肉卤蛋来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发现。
现在能干什么？
“你老大呢？”沈丛踉跄起身，“我有事找他。”
“有事可以先和我说，我是陆上校的副官。”卤蛋抬手比了个扶方向盘的动作：“我们见过的。”
昏沉的脑海中，画面一闪，炒粉摊，监控车里驾驶座上，正是这颗卤蛋头。
行吧。
“八万丢了。”沈丛试探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我找了一晚上了，中午还看到它的。”
“猫在管控中心，学校保安抓到后，上校派人接走了。”
人渣！！
沈丛在心里把陆渊痛骂一百遍。
“方副官可以帮我把猫接回来吗？”沈丛换上恳切的语气。
“不行，你的猫已经关入保密区，上校没有特别批准，谁也不能动。”
果然，方卤蛋是个空架子，一只猫都要不回来。
“麻烦和你那上司汇报，我手上有你们想要的信息，让他拿八万来交换。”
“我们想要什么？”卤蛋完全没把交换两个字放眼里。
“和你说了，我还拿怎么跟你们交换？”沈丛眼一瞪。
卤蛋执行力很强，马上与CCAI联系上。
在一字不差转达沈丛的意思后，卤蛋用几尽怜悯的口气复述陆渊的回复——
编辑人，不配谈交换。
人渣！
沈丛咬着牙，忍着眼底一波塞过一波的灼痛，爬回宿舍。
没顾上关门，他瞪着监控器，用尽最后的力气做了个口型。
人渣。
“上校，他好像在骂您？”监控室里，张子召不确定地问。
陆渊看得分明，但没回应。
屏幕中，那人愤愤地瞪了镜头一眼，随即摘下那副黑框眼镜，找了条湿毛巾搭在眼睛上，瘫倒在床，不动了。
“沈丛心率很高，100了。”张子召拍拍监测仪器，确认数据传输正常。
“沈丛，你真感冒了？”他打开通讯器，关心道。
“嗯。”视频那头传来气若游丝的回答。
“02，把眼上的毛巾摘下。”陆渊低沉的声音切入频道。
“阿Sir，我在发烧。”02有气无力地把湿毛巾推上前额，双眼兜着水，视线涣散地看向摄像头，“校医不在，我爬进去，找点退烧药。”
“找到到什么？”陆渊另有所指，他注意到今天02频繁地拿下眼镜。
“太暗，陈浩那活爹，跟着爬进来叽叽歪歪的，找药的时候，摔了一跤。”沈丛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浓重的鼻音。
“方副官赶过去了，汇报的情况差不多。”张子召悄声道。
陆渊沉默着盯着屏幕，只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将被子裹紧，蜷成一个小团，不再说话。
沈丛闭着眼，却不得安宁，眼底的炙热已经转化为剧痛，在脑内爬升蔓延。而更令他难受的是，医务室里的所有细节，正在他的脑海中强制回放。
校医草稿纸上的字母与化学公式，地面四溅玻璃碴的细微形状，教导主任鬓角白发的长度数量，方少禹卤蛋脑袋上血管青筋的走向，分毫未差地在脑里呈现。
这是融合了什么，脑子要变移动硬盘了吗？什么东西都能塞……
沈丛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摇摇晃晃扑到书桌旁，抓起一本《模拟卷全解》，看一眼，闭上，看一眼，再闭上。
所有答案，连同页面角落一个微小的墨点，都清晰无误地印在脑子里。
他变复印机了，一台会炒粉的人肉复印机！
过目不忘！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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