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雨滴坠落。
秋来依旧繁茂的常绿树上叫不出名字的小果‘啪嗒’一声落在街上。
纷纷杂杂被街上避雨行人急匆匆的脚步踩碎,在渐浓的雨幕中添了另一重韵脚。
冠如清缄默无言。
“也是碰巧吗?”
不知道是眼前人清脆的嗓音还是叮叮当当坠入下水道的小果子扰乱了冠如清的五感。
他微怔,低垂的眼帘闪过一丝慌乱。
就连心绪也跟着一下子乱了。
喉结上下一动,冠如清侧偏首想回避,脑袋又被叶泠强行挪过去。
强硬没有退路地和她对视。
暮色给天空染上一层灰蒙蒙的墨意,叶泠是风雨萧萧的傍晚街景中唯一的亮色。
叶泠眸子莹润油亮,脸蛋固执地微微有点涨红。
身子前倾,像是鹰隼盯住猎物,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冠如清自认心智自幼时就被磨练坚劲,喜怒不行于色,他依旧有片刻慌乱,眸子映上一层墨色。
心漏跳一拍。
明明秋意已浓,为何冠如清还是从这场暴烈的大雨中看见了多年前盛夏的一场大雨。
记忆中的那场雨,似乎比眼前还要毁天灭地,冲刷一切。
那是叶泠十八岁生日那一天。
“你是谁?”看见眼前走来的面目陌生的男孩,冠如清的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警惕。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社交圈子几乎是共享的,没有隐秘地带的。
可冠如清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看见冠如清,眸中同样闪过一丝冰冷的敌意。
就在一分钟前,包厢里的小寿星被灌酒醉倒之前,还叫着“清清哥”。
清清哥,就是眼前的人吗?
虽然长得不错,气质非凡,但装束成熟,明显比他们这一届的同学老了好几岁吧?
贺危不经意地皱眉,许是借着酒意计上心头,他半推开门,以主人的姿态为冠如清引路,
“清清哥你来了,泠泠刚才叫你呢。”
冠如清皱眉,语气不善,“你叫我什么?”
冠如清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卫衣的衣角被KTV外不讲道理的大雨濡湿,冠如清下意识攥紧衣兜里买来给叶泠做生日礼物的橄榄陨石。
“不是吗?我女朋友跟我提起了好几次,说你是她邻居家的哥哥啊。”
贺危笑得坦荡。
贺危自信,即使叶泠现在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今天等他表白成功,也就是了。
冠如清的身形晃了晃,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少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可惜,没有破绽。
包厢的大门被少年纤细的手骨抵住,半露里面光怪陆离,光影破碎。
林澄澄不胜酒力去了厕所,叶泠伏在身边女同学的怀里。
女同学早就知道贺危今天是个什么意思,趁着叶泠酒醉故意逗她,“泠泠啊,你看看,你男朋友在外面呢。”
“我男朋友?”叶泠想起自己的爱豆,笑得口水都要掉下来,对着门口大喊,“男朋友你快回来呀——”
……
小面馆外风雨大作,冠如清的头一阵抽痛,燥热烦恼的手指想要找到一个支点。
于是指尖不动声色地攀上脖颈上那条泛着皮质光泽的黑色长绳末端:
那块质地嶙峋,被他仔细磨了又磨,要送给叶泠的一颗星星。
他的喉间涌出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回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线或湍急河流上船只断掉的纤绳,几近失控,涌向他多年的梦魇。
那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纠缠在他心头梦里,要邀他共沉沦的场景。
叶泠醉醺醺地追了出来。
冠如清心情不佳,叶泠醉醺醺地说话也颠三倒四,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叶泠甩下一句‘绝交’,还真就对他避而不见六七年。
拥有挚爱太沉重,会拖垮冠如清本就不够轻盈的灵魂。
冠如清眼帘低垂,半晌终于捱不过,嗓音沉哑,“我们虽然是合约夫妻,但你和别的男人的绯闻,传出去也不好听,就买了。”
“那你早上生气给谁看?”
“我没有生气。”冠如清收回前倾的身子,靠到椅背上,环抱着手。
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可信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天生臭脸。
叶泠挑眉,“冠如清,你知道吗?你每次撒谎都皱眉。”
冠如清顿住,没忍住抬起眸子快速瞄她一眼。
叶泠心里更是了然,圆圆的瞳仁小狐狸一样从左边滑到右边,最终狡黠一笑。
“面来咯——”服务员端着面跑过来。
两人无声对峙之时,两碗油亮汤清的牛肉面上桌。
冠如清蹙眉,“老板,您这面上错了,我要的是清汤。”
闻言,胖胖的老板娘从雾气缭绕的煮面台后面跑出来,“哎呀,真是对不住,我刚才写单子的时候写漏了。”
老板娘作势要端走面,打量两人,一顿,“哟呵,小情侣真是好看,跟一对儿玉人一样。”
这么好看的一对人可不常见,老板娘擦了擦手,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两学生,换上一脸姨母笑,“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吧?我记得你们,乖乖嘞,越长越好看了。”
叶泠笑着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顺便附送一个俏皮wink,喜得老板娘合不拢嘴。
老板娘看向冠如清,笑得更深,“我就记得你吃不了辣,却回回都来打包麻辣牛肉面,全是带去给这个小姑娘的吧?”
光说还不够,老板娘擦了擦手,招呼正在煮面的老板,“哎呀呀,老李你快来看啊,我就说他俩是一对嘛——”
这个好看的情侣,老板娘老早就磕上了。
闻言,冠如清垂眸,耳根子泛红。
叶泠‘扑哧’一声笑出来,故意追问,“老板娘,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老板娘点头如捣蒜。
冠如清语气冷冷,“老板娘,您记错了,我就是买给我自己吃的。”
“咋子可能会记错呢,来我麻辣面馆点清汤面的,你可是第一人呐。当年我家面馆才开,有你来点,我家才开始卖清汤面的啊。”
老板娘说话有股子辣椒省份的味道,听起来就让人深感:
冠如清碗里那点辣椒,放她家里,都是用来当眼药水的量啊。
冠如清面色冷峻,耳根子却已经开始燃烧。
叶泠收了玩心,对老板娘正色道,“阿姨,麻烦您给他换一碗吧。”
老板娘应了声,手刚伸下去,面碗却被人挪开。
“不用,我说了,我能吃辣。”
在叶泠震惊的眼神中,冠如清挑起一撮面送进口中。
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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