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来人,周蕴文肉眼可见地高兴了不少。他似乎等急了,一见到高叔就赶紧把东西拿出来,二人相互禀明姓氏后,周蕴文便道,“高司理,这东西能当多少?”
高叔看着他手里那支钢笔,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人还真是来当东西的?
他顺势接过,先开笔帽,又拆开笔身检查一番,“这是好东西啊。德国1910年造,是个老古董了。看成色,是先生的爱屋。可想要要当?任何东西进了当铺,可都得砍一半的价。”
周蕴文并不在乎,“你说个价。”
高叔抓过他的手来,要在袖子内写字。周蕴文刚被吓了一跳就反应过来,见他手法老道也放了一半的心,随即道,“那你开当票吧。”
但他并不着急把钢笔给他,只是三指并用把玩着,余光里却紧紧盯着那高司理的每一步动作。
高司理也不着急拿东西,而是先开了旁边的栅门,进了屏风对面的柜台。他一手去拿砚台,另一只手全凭肌肉记忆往另一边装着当票的斗柜前抽取。却不想抽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高司理一脸错愕——道贤做事心细,每每斗柜内的当票剩下三分之一时便会赶紧补齐,而今晚怎么一张当票都没有了?他眉头一皱,转而又换上一副谦逊笑颜来,“邹先生不好意思,当票没了,我这就去后面取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高司理已经准备借口跑路了。
然而面前的路却被人堵死了,周蕴文站在他面前,正好将堂上挂着的电灯挡在身后。被拉伸扩大的影子整个笼罩在高司理的身上,高司理当即觉得不妙,一手推开他就要往外跑。
无奈动作已被周蕴文先一步猜到,他反手钳住高司理,正欲开口,忽然被人打断。只见后门被人撞开,刚才一脸憨厚的伙计脸上横肉抖动,举着手枪对着周蕴文,“把他放开!”
周蕴文的神情很复杂,他眉头微皱地望着这个去而复返的伙计,似乎有些费解,“你们挺有意思。还是你们定了规矩,绝不许丢下同伴跑路?”
“你到底是哪里派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把袁子怎么了?!”
道贤步步紧逼。
周蕴文那只一只放在衣兜里的手陡然伸了出来,道贤还以为他要使阴招,下意识就是一躲,然后才看清,周蕴文的手在冷白的灯光下摊开,一枚小小的金属管躺在其中,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我是从地狱来的,不然怎么把你同伴的东西送过来?”
周蕴文放了高司理,经过刚才的试探,可以基本确定这店的司理就是他,毕竟肌肉不会骗人。方才一个人等在外头的时候,周蕴文并没有闲着。那伙计离开匆忙,并没有锁上柜台旁边的栅门,于是周蕴文顺势走进去抽走了全部的当票。这样就可以观察一会儿司理出现后是否会记得当票的位置。
万一狸猫换太子,来了个假司理,没有当票提示,一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当票来写。若真是假的,那周蕴文就把钢笔当了,自己亦可全身而退。
不过幸好,他刚才看的真切,这高司理伸手就往空斗柜里摸。不会有假。
“这是?”高司理当即拿过金属管,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周蕴文脸色也沉重了起来,他道,“还能是什么。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中国男人,一个三十左右的俄国人。那个俄国人还藏在火车站的杂物间,你们最好尽快去接。另一个……已经死了。”
周蕴文指指这个金属管,“我无意跟他接触,他偷偷将这个给我,让我送过来。如今我送来了,也该走了。当然,你们放心,我会买今天最早的一班车去北平,不会泄密的。”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多亏了您的慷慨相助,我们怎么可能怀疑您会泄密呢?”高司理赶紧道,“邹先生,这个东西太重要,不是我这个级别可以看的。这样,前面太不安全,不如您同我们道后院,咱们从长计议。”
周蕴文却摆摆手,意外与那个袁子产生交际,动了恻忍之心以身犯险帮他,不过是为了一腔对同胞的同情之心。其余的,他不想再沾上了。于是仍旧拒绝。
高司理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再强行挽留。
周蕴文方才将那一打当票放回了木桌上,高司理拿过一张,顺手就用他的钢笔填了一张当票,用钢笔夹着递给他——
“邹先生,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没齿难忘。这样,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就拿这张当票来找我,我们必定尽心竭力。当然,希望您一路顺风,永远都用不上。”
他的态度让周蕴文感到很舒服,难得露出一丝笑来。他接过当票,十分客气地冲高司理和那伙计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
*
完事之后的时间有些尴尬,周蕴文也累了,虽然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但他还是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住了进去。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周蕴文神清气爽。醒来还不忘叫伙计抬了桶热水并一身新衣服,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这才干爽出了门去,却不想火车站警卫森严。周蕴文没有依然靠近,而是靠在路边听两个黄包车夫说话。其中一个说起昨天的枪战来,东北人都爱唠嗑,说起场面更是天花乱坠,夸大其词的同时却也生动,听得另外一个更是不住地啧啧称奇。
要不是周蕴文当时就在现场,只怕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可不知为何,他听得憋屈,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那股无名火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迟迟不肯熄灭。
这趟听墙角也不算一无所获,很快周蕴文就得知了火车站被封了的消息。奉军下了死命令,近期除了货车和军方用车,经停的火车一律奉行只进不出的原则。
周蕴文无可奈何,却并不紧张。反正奉军搜的又不是他,于是回那小旅店又续了费,另请伙计给留守平大的肖定倾拍了封电报,报上就简短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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