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这件事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九爷说的并非丧气话,便是大帅也得给日本人三分薄面,哄着他们做事。更何况是她们这种平头百姓。
日本人能杀一个张婆婆,就能杀一个小春。
“那盈凤怎么办呢?”小春反问。
而九爷并没有回答。答案全在着沉默中溢于言表。
小春愣住,片刻后又道,“您跟盈凤没感情,所以看到危险就让我后退。但迎凤是我的拜把子姐妹,我不可能明知道她还活着却因为危险就放弃她。”
说着说着,小春似乎有些生气,“日本人再厉害,这也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他们杀中国公民比杀猫杀狗都容易。九爷怕耽误了自己的生意,我不怕。我反正无牵无挂,更没有您那么多资产,光脚的不怕湿鞋的!我还不信,这世道一点正义都没有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小春站起来,同九爷郑重行礼,“九爷您放心,这事儿是我执意要去做的,万一......我就是死也不会供出您一句。所以也请您看着咱们之前的交情的份上,将盈凤的消息告诉我。”
“之前的交情?”九爷望着她,不疾不徐道,“你这是要同我割袍断义?以后就没交情了?”
“我可没这意思。”小春委屈,“明明是你先跟我割的。”
“那没办法,咱俩不一样。我家大业大。”
九爷拿她刚才的话怼她。
小春站起来就往外走。
“回来!”
九爷喊她,“这就沉不住气了,你还想替天行道?”
他虽嘴上说的不好听,但还是拿过纸笔来,在上面写上寥寥几字,将叠好的方块纸夹在两指之间走向她,塞进她的上衣口袋。
“小春,你这么硬气,无非是你们认识了卫家的姑娘,所以觉得有她在,不靠我也没关系是不是?”九爷脸上有看热闹的嫌疑,“我再给你支一招,‘有日本人掺和’这一消息你先被跟她说,先把她拉上贼船,说不定你还能多用她一会儿。人和人,看着都是两只眼睛一只嘴,内里可是天差地别。你可别觉得你们常呆在一处,就是一样的人了。”
小春瞠目结舌,忽然心就全凉了,当即望着九爷冷笑,“九爷真是活算盘啊,不过我真好奇,我这样的人,被您拉上贼船后,用的还顺不顺手啊?”
最后几个字苦涩地盘旋在口腔内,浓的化不开。
小春盯着他,郑重其事道,“我相信我的朋友。”随即夺门而出,枉顾九爷在后面喊她。
九爷眯着眼睛望着她的背影沉思,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你看看你,又闹小孩脾气。”
*
四个年轻男女聚在方桌前,一脸凝重。
那张被九爷亲手塞进小春口袋的纸就摊开放在桌子正中间。
小春不得不承认,九爷刚才的话还是在她心里泛起波澜,于是总是时不时偷偷打量卫六。
卫六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小春迟疑片刻,答道,“这事儿有些复杂,应该中间还有日本人横插一脚,所以......你要是不想也没事儿。”
“你们要把我甩出去啊?”卫六瞪圆了眼睛看她们。
杳月安抚,“不是,但还是先告诉你比较好。你有你自己的立场,我们都理解。”
“理解以后就别说这话了。”卫六一听日本人,反而兴奋了,当即热血道,“要说盈凤,我的确跟她没什么交情。但如今事关日本人,这很可能是个极大的阴谋!这么重大的关头,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杳月和小春对视一眼,心里皆是一股暖流流过。
纸上是一副简笔画,旁边配有两个字,“东郊”。
卫六仔细看了看,“这是其山?”
的确,奉天的东北部只有一座其山。事不宜迟,尽管已经天色不早,但为了尽快救出盈凤,杳月执意现在就要出发。小春劝她,晚上山上不安全,不如明早再去。
可杳月执意现在去。
小春推推一旁没说话的周蕴文,示意他劝一劝。
周蕴文沉吟片刻,开口,“夜晚山里不安全,少有人迹。那关押盈凤的人,是不是也会在晚上放松警惕?我倒觉得,杳月的反其道而行之也有几分道理。”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身旁杳月投来感动的目光。
两票对一票,小春只好同意。她本要一起跟随上山,却被周蕴文拦住——
“在不知道敌人的数量之前,咱们也不能全上。这样,小春,你和卫小姐留在家里。我们先去探探路,放心,杳月有我呢。而且......如果我们五点前还没回来......”
卫六抢答,“我会先以丢了东西的名义,派家丁上山去找你们。”
周蕴文赞许地点点头,“多谢了。”
*
直到看到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杳月才对奉大对周蕴文的稀罕程度有了具体感受。
“这是奉大配给你的?”
杳月瞠目结舌。
周蕴文点点头,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他们想挖墙脚,叫我不要回平大了。”
等杳月坐进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司机的身影。
反而片刻后周蕴文拉开主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来。
“你会开车?”
面对杳月的惊讶,周蕴文发现自己竟然也起了卖弄之心,于是故意单手扶住方向盘启动车子,“这有什么?很好学的。”
他故意一个飞速起步,吓得杳月在旁边低声惊呼,周蕴文偏过头去偷笑,笑够了,回过神来又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车停在了城外东郊的一处农家后边,离其山还有一段距离,为了防止留下车辙印,二人决定徒步前往。
天渐渐黑了下来,但出发前周蕴文准备充足。他是相信科学的人,求学时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常去郊游徒步,是而装备齐全。出发前她们先回了趟周蕴文的宿舍,将包塞得满满当当。
这会儿天色擦黑,但其山上的百年树木遮天蔽日,在林间行走不光昏暗,四处草木也有了露水,打在人身上冰凉湿冷。周蕴文从包里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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