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纺织厂家属院就热闹起来了。
胡同口的公厕排起了长队,院里的水龙头前也聚满了等着接水的人。早晚用水高峰期,大家都是赶早起床,要不然光是排队就得等好长时间。
群体杂居就是这样,起晚就不赶趟,不耐烦等那你就早起。
当然也有人反其道选择晚起,等大家都用完了他再去。此时,七号院北面三间屋就紧关着门,任凭院子里霹雳乓啷,依旧安静如斯。
不是吴跃睡眠质量好,他太累了,这具身体原本就不健康,走几百米就气喘吁吁。昨天他为了逮两个小家伙,光是跑就好几里地。
再加上昨晚他休息也不好,先是大宝喊醒他要嘘嘘,吴跃这才想起来他没把尿盆拿进屋。
纺织厂家属院原本配备厕所就少,后来私搭乱建,很不得能把院子棚的不见天日。院里要是保留厕所,那味道儿可就没法说了,同时也不好清理。
于是就择片建起了公共厕所,一般一个管区共同使用一个,七号院就和对面胡同的六号院共用。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大晚上出去一趟,回来睡意全没了。
要是冬天,没准还会冻僵。
所以家属院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尿盆,尤其家里有娃的,更是必不可少。
吴跃没经验,根本没想到这个。
把大娃抱到院里小解,再回屋,吴跃把尿盆拿进了屋。躺下继续睡,刚要进入深度睡眠,吴小宝就嘟囔着他要拉臭。
吴跃受不了他在屋里解决人生大事,只能任命的起床把他抱出大门,也没去公厕,要不然他今晚就别想睡了。
七号院墙外载着一排树,不太粗,就当给他施肥了。
等吴小宝解决完,吴跃用铁锹埋上,免得谁的鞋遭殃,这才抱着吴小宝回屋。
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
吴跃是被一脚踹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白嫩嫩一直小脚丫,无奈给他拨开,又把脑袋抵在自己腰腹的吴大宝挪开,小心翼翼起床。
早上喝米粥,吃鸡蛋。
吴跃洗了把脸,接着就去做饭,还是烧柴锅。
厨房里堆着几捆柴火,码的整整齐齐,当然不是原主的功劳,是他爹他弟送来的。不过林巧素习惯使炉子,柴火便一直堆放在这里,倒是方便了吴跃。
趁着等锅开,吴跃去喊崽子们起床。
实话实说,两个孩子被养的很好,除了吴小宝过于顽皮,当然这是孩子的天性,无可指摘。其他都方面都没话说,俩都不是娇气崽儿,就算没睡饱,被喊醒也不发脾气。
今天也是睁眼,就爬起来了。
“爸爸,你今天还要带我们去上班啊?”吴小宝含糊问道。
“我总不能把你们扔家里,要是被偷走了咋办?”吴跃给他们穿上衣裳,拍拍胳膊让他们自己穿鞋,“到时候回家看不见我大宝小宝,爸爸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呀,爸爸,我们对你这么重要呀。”吴小宝亦步亦趋的跟着吴跃。
“可不是,你们可是我最重要的宝儿。”吴跃把浸湿的毛巾拧干水给俩孩子擦脸。
虽然吴小宝是先到的,但吴跃还是先给大宝收拾。
通过昨天的相处,他发现大宝有点儿洁癖。虽然和吴小宝一个盆洗澡,一个碗吃饭,他都能接受,但说不上喜欢,他也不说,只是在吴小宝闯过去的时候,小眉头会下意识皱起来。
吴小宝则是怎么都好,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当吴跃调整顺序,他也不觉得不对,反而大宝立刻就发现了,惊讶的看着爸爸。
吴跃只是笑笑。
当然,除了大宝的意愿之外,吴跃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是先把吴小宝收拾好,他能立刻给你表演一个撒手没。
大宝不一样,你和他说明情况,他只要答应一般都会做到。
类似昨天那个心电感应的说法,吴跃后来想了想,大宝可能不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也想去玩,便在他话里找了个漏洞。
这可能吗?
一个四岁的孩子。
吴跃也不知道,只能留给以后去印证。
给俩崽子洗了脸,安排他们坐在方桌前,吴跃便去盛粥。
三碗粥,两个花卷,一个鸡蛋,这是爷仨儿今天的早餐。
鸡蛋被吴跃竖着切成两半,俩宝一人一半,花卷是昨天买肉包的时候顺手买的,热一热,暄乎的很。
“哇,白馍馍!”吴小宝十分惊喜。
1964年,困难时期才过去两年,很多地方都处在恢复期,所以就算是工人,也不能顿顿白面条、白面馍馍,都是夹着杂面、红薯干、高粱面吃。
对于很多经历过困苦的人来说,能够吃饱饭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吃吧,吃吧,”吴跃把花卷也各分一半,再不吃中午就吃不上了。准确的来说,在他下次发工资之前,也就是十天后,他们爷儿仨都得苦着来了。
家里没有手表,吴跃只能大概估摸时间。
虽说时代变迁,人事物都会变样,但是太阳不会。
计划经济下,国营企业职工一般是八个小时工时,上午下午各四个点,八点上班,是六点半下班。只有在纺织厂接了大单或者上级纺织厂有要求,需要赶生产,全体职工才会加班加点。
吴跃以前听经过这个时代的老人说,说是八点上班,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早早就到厂,为了多干点活,甚至爬墙进厂。
她笑称那时候的人都有点儿傻,吴跃当时只觉得对方说的夸张,但是现在他亲眼看到了。
门卫比其他工人早上班半小时,也就是说七点半他得到值班室,吴跃估摸着时间出门的时候,院里已经安静下来了。
整个七号院,只有一家双职工,住在东屋,不过他们的压力也不小,上头三位老人,下头四个孩子,乡下没人帮衬,城里更不用说。
所以虽然是双职工,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在整个七号院都没甚存在感。
吴跃领着俩崽出门的时候,正看到他家大闺女在自来水管旁边洗衣裳,那两大盆看吴跃都心惊。
到达纺织厂,大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
徐志高也已经到了,正站在值班室门口和大家说话,看到吴跃过来,交谈戛然而止。
吴跃原本也没有多想,这下子倒让他狐疑了,他们刚刚莫不是在说他?
不过吴跃不想深究,原主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八卦的中心。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指着他窃窃私语,他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说服自己习惯就好。
走进值班室一看钟表,七点二十。
呃,大家这也太积极了吧。
吴跃沉默,他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纸笔,准备教两个孩子写字。
“呦,这么小就开始学认字儿了?”
吴跃抬头,认出说话的是六号院儿的老李,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和他媳妇一样,这是个大嘴巴。
首先这说话音量就远超他人,这不还没等吴跃回答,就有爱凑热闹的凑到值班室看。
纺织厂女工多,这一抬头都是娘子军。
“这个字念大,是不吴老四?”还有人自来熟,指着吴跃写下来的“大”字问道。
“是。”
“那后边儿这个字儿念啥?长得跟咱纺织厂有点儿像。”
“这个字念红,红军的红。”
“那东方红太阳升,也是这个红不?”
“可不就是。”吴跃写下纺织,在把纸倒过去,“这两个字就是纺织。”
“长得还真有点儿像。”
“不只是长得像,意思也相近,红的另外一个读音是gong,在旧时代女红这个词,指的就是妇女所做的缝纫、刺绣、纺织一类的劳动或者由此产生的产品。现在,咱们纺织厂不就是干这些活儿的?”吴跃笑着说道。
“我滴个乖乖,真不愧是上高中的高材生,懂得可真多呀!”妇女感叹道。
□□年,即使是县城的正式职工,文盲率也在一个很高的数值,别说是高中毕业,初中毕业生都难得以见。
吴跃只是笑笑,原主的高中毕业文凭全是混出来的,全赖他大哥和学校校长是过命交情。至于他也没正经进过大学校门,总之都当不得高材生的说法就是了。
七点半,纺织厂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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