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进村后，两人下马而行。
一群小孩聚在村口玩耍，看见他们进村，便一窝蜂跟在后面，咯咯笑笑。
乌龙踏雪和枣红马矜持地甩着马尾，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便大着胆子，跑到乌龙踏雪身边，跃跃欲试。
“你们是来投宿的吗？”小男孩声音脆嫩。
莳星被问得一愣，逆着暮风，转向来时的方向，朱唇张启，显出了茫然无助。
“咳咳！”颜玦握拳抵唇，“星儿，咱们快马赶回城门，应该来得及。”
“来不及的！”那小男孩蹦蹦跳跳，“我爹都把马拴好了，主家在城里，我爹也在城里做事！”
村庄一片轻烟沉霭，空气里飘来了饭菜香，偶尔夹杂几声妇人的怨嚷。
莳星脸色呆白，怔怔地望着夕阳沉到了地平线下，最后一抹橘红映过她水绿色的骑装，洇散在暮光里，只余山空春芜。
“不试试怎么知道？”颜玦停下来，望住了她，他将声调提得很轻，怕惊了刚入笼子的小鸟。
莳星撅着嘴唇，翕动几下，懊恼之色显而易见。
“就算回去也是白跑一趟。”小男孩断定道，“我们庄子的主家不在，贵客不如跟我回去看看，觉得满意就宿下来。”
颜玦投来询问的眼神，莳星鼓起脸，怏怏不乐地点点头，“带路吧小孩。”
小男孩一溜烟跑向前，颜玦与她并排而行，唇角抿得平直。
莳星心里疙疙瘩瘩的，腹中又饥饿难耐，时而怒瞪颜玦一眼。
颜玦只觉得花开得极嗔。
沿着最宽的村路，来到庄子门口，她被惊掉了珠眸。
三泉通渠，水道星罗棋布横铺进庄，楼阁数重，皆雄浑阔达，屋脊上立着金翅鸟，雕刻菩提树，风格异域而精美，这是一座用银子堆砌起来的豪庄。
“你们主家是——”莳星猛地刹住。
客人打听主家，是极无礼的。
小男孩挠挠头，“进来吧！这里只是后别院，前面听说可大呢，整座山谷都是主家的地盘，不过我也没去过，爹不准我去。”
黄昏压下，后别院各处已是灯火明煌，座座院落安谧无声，而又感觉暗中整肃。
一路上只偶有鸟啼，莳星伸头四顾，没有见到一个人。
颜玦摸出一块碎银子给小男孩，棕眸映闪出细碎的莹，“去叫人吧。”
小男孩欣喜地接过去，“贵客稍等一会儿！”说完撒腿就跑。
两人将马留在院门外，往里走了进去。
“这庄子看着还不错。”站在月洞门下，颜玦负手，锐目灼灼地打量他早已熟悉的一切。
莳星心里说不出的奇怪，舌头抵着牙缝吸了一口凉气，转向他问：“你不觉得，这里的主家不寻常吗？”
颜玦微耸耸肩，“永都是皇城，附近有此奢华的庄子也不奇怪。”
莳星摇摇头，“我是说，这位主家不是普通的权贵。”她打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目光透出深思。
不久，一名衣饰齐正，神色端肃的中年妇人带着小男孩走过来，妇人始终微颔着首，小男孩也不似刚才跳脱，身子紧绷，眼睛朝地上看。
颜玦负手而立，轻飘飘地道了一声有劳。
妇人恭身前倾几步，连声说不敢，“小儿无状，不知贵客驾临，请先随我来，用些粗茶淡饭吧。”
昏影交割，两旁的石灯笼灯火燃燃，莳星不自觉地往颜玦身边靠了靠。
颜玦眼角一弯，随口答了那妇人，“我夫妻二人出城跑马，来不及赶回去，此番多有打扰了。”
妇人笑道，“不算什么打扰，贵客实在是客气了。”说完比手带路，一举一动皆似尺子量着比出来的，甚有规矩。
莳星攥着的手紧了又紧，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她一愣，浮起了不自在的赧色，颜玦不动声色地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缠扣。
“饿了吧，先吃东西。”
她悻悻然没有甩开。
小男孩走在妇人身旁，偷偷回头瞄了眼。
莳星对上他好奇的眼神，抿了抿唇。
妇人便侧身颔首，“小儿顽皮，让夫人见笑了。”
莳星便也回礼，犹豫着说了句，“我们的马还在外面。”
妇人十分了然地一笑，“请夫人放心，自会有人牵马去马厩吃草料的。”
来到一座精致的院落，廊下站着几名婢女，精神爽利，像是习武之人，个个鸦雀无声。
其中一名见到客来，上前行礼后，将二人引进屋内。
“请贵客暂且休息，即刻就让厨房送夕食过来。”妇人送到门口，恭恭敬敬地掖手站住。
莳星如坠云雾，被那名婢女带进屋里，第一眼就见窗下有张梧桐木的古琴，琴首弧圆琴身流畅，一看就知是名品。
婢女拎来一双履头坠着明珠的软舄，轻声细语，“奴婢给夫人换上。”
莳星坐下不知该怎么办，颜玦只是挑眉而笑，并不说话，由着对方脱下她的羊皮靴，再将软舄套在她的双脚，摆在地上。
脚底软如云朵。
一会儿功夫，厨房送来八碟精致菜肴。
既来之则安之，莳星饥肠辘辘，一口气吃到半饱，才停下来问颜玦，“乌龙踏雪应该也吃上了吧？”
颜玦舀了碗人参鸡汤给她，“马自会有人管，安心吃你的。”
这阵子被他逼喝了不知多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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