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和叶十方结束散步返回厅中,两人停止对天启五年那场大旱所引发系列事件的讨论。
徐瑶和裴静文盘腿坐炭盆边闲聊,从天侃到地,从山侃到海,从无忧童年侃到青春校园。
为招待林建军,叶十方抱出尘封许久的棋盘。
林建军想起当年某段不太愉快的回忆,淡淡道:“先说好,不能用星网。”
叶十方满脸严肃道:“将军放心。”
炭盆边的裴静文疑惑地看过去,徐瑶哈哈大笑道:“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差不多有八/九年了。”
天启六年那件事发生以前,徐瑶和林建军的关系不像现在这么僵。
少年时的林建军也曾纨绔过,和一群同窗相约城外赛马吃酒,醉后被同窗怂恿一起纵马踏苗。
酒醒后,他自知犯了大错,怕被林尔玉责罚不敢回家,跑来延福坊蹭住,又嫌无聊要和叶十方下棋。
彼时林建军还没入朝为官,只是半大少年,叶十方不怵他,跟他下棋时使用星网围棋算法。
叶十方不仅让他先手,而且几乎没有思考就立刻落子,杀得少年溃不成军。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装模作样卷了本话本看,表演云淡风轻、手到擒来,差点给人逗哭。
最后还是徐瑶看不过去,告诉林建军真相。林建军这才知不是自己棋艺不精,而是叶十方故意欺负他。
裴静文笑出眼泪,追问:“然后呢?他哭没?”
一旁下棋的林建军抢话道:“没哭。”
“哭了。”徐瑶拆他的台,“不过不是为着下棋,是被他哥揍哭的。”
如果林建军踏苗后直接回家,林尔玉说不定还不知道这件事。
偏偏他做贼心虚不敢回家,林尔玉怕他被人牙子拐卖,担心得不行,不顾宵禁叩响他那些同窗家大门。
同窗们被林尔玉气势吓到,哆哆嗦嗦吐了个干净。
眼看徐瑶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叶十方赶忙打断她的话:“好了瑶瑶,以前的事别再提了。”
今时不同往日,林建军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骄横可爱的白衣少年,而是有官职、有军功、有圣宠、有手段的金吾卫中郎将。
徐瑶轻哼一声,想起刚才和裴静文聊到青春校园,挑起初恋这个话题。如果能借这个话题膈应林建军,那真是再好不过。
“你的初恋是谁?”不等裴静文回答,徐瑶反倒是自顾自说下去,“我和方方就是彼此的初恋,中学开始谈起,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牵个手就能傻乐呵一整天。”
“我的初恋?”裴静文看向林建军,“喏,他。”
摸索黑子的手一顿,林建军假装漫不经心看过去,女郎也正在瞧他,眉眼里带着甜腻的笑。
青年嘴角情不自禁上扬,他从未奢望他是她的第一个恋人,突然有点感激徐瑶了。
徐瑶不敢置信地问:“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裴静文想起同门师姐常念叨的话,自嘲道:“心中无男人,铸甲自然神,”又假装怆然长叹,“或许这就是三级机甲建造师的宿命。”
徐瑶竖起大拇指,佩服道:“那天吃饭没认出你,过了好久才想起以前见过关于你的新闻推送。”
“十九岁就成为三级机甲建造师,共和国开启星历纪元以来的第一人,你也太厉害了!”
“过去式了。”裴静文托腮,声音懒懒的。
徐瑶抚摸小腹,笑嘻嘻地说:“可惜宝宝在这边出生,否则真想让宝宝成为第二个你,多有面子。”
裴静文实诚道:“有难度。”
“滚滚滚!”徐瑶咧嘴笑骂,接着话锋一转,又车轱辘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肚子里居然有个小宝宝。”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比喻这种仿佛做梦的感觉,想象一下,要是你肚子里突然出现一条小生命,你会是什么感觉?”
那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下,前一瞬还谈笑自若的裴静文瞬间头皮发麻,毫不犹豫道:“绝对不可能!我的身体里永远不会出现一个吸食我精血的东西,永远不会!”
叶十方睨了眼口不择言的裴静文,又看向林建军新落下的黑子,挑眉道:“将军不该下这里。”
林建军神色如常道:“让你一子。”
裴静文连喝两杯果酒压惊,回神后歉疚道:“我不是那意思。”
“我曾经也这么想,九星会聚给我们开了场玩笑。”徐瑶不在意地摆手,“你有没有注射避孕剂?”
裴静文微怔道:“没有。”
徐瑶瞥了眼林建军,戏谑道:“这就有点难搞,”凑到她耳边悄悄说,“看来你们睡素的。”
裴静文耳朵发烫,不好意思地别开脸,逗得徐瑶前俯后仰大笑。
棋局毕,林建军托辞乏了,向三人致歉后便去客房。叶十方不用再下无聊的棋,兴致勃勃加入两人。
徐瑶缠着裴静文讲她和林建军谈恋爱的事,又在想是否要把天启六年那件事告诉女郎。
林建军太狠了,狠到她不敢想象做出那件事的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从那件事她才真切意识到社会环境在成长过程中,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哪怕被林尔玉养大,被灌输过共和国的思想观念,表面上多么良善,他骨子里仍旧是魏朝等级尊卑秩序的坚实拥趸者,以一种疏离温和的姿态俯视“蝼蚁”。
他的正义与柔情是有条件的、分人的。
看到裴静文眉眼带笑讲述她和林建军之间的事时,徐瑶打消了横插一脚的念头。
有些话有些事轮不到她来讲,那件事确实犯了林建军的底线,但他的做法她仍是不敢苟同。
到后来徐瑶也困了,直打哈欠,挽着叶十方胳膊和裴静文互道晚安。
抬手轻轻一推,老旧房门发出“吱呀”声响,裴静文抬脚走进客房。
魏朝普通民房没有通铺地板的传统,紧实泥地裸露在外,中间空旷处挖了个土坑堆出火塘,火塘上吊着一壶水,冒着滚滚热气。
客房左侧铺了小腿肚高的地榻,一方矮几竖放中间,左右两侧各摆放一张被软垫覆盖的席子。
林建军裹着厚实被褥斜倚左侧凭几紧闭双眼,似乎梦正酣。
裴静文慢慢蹲他身前,托腮安静地看他一会儿,指尖轻轻划过青年的鼻梁薄唇。
“别闹。”林建军咬住她手指,口齿不清地说。
一阵天旋地转,裴静文被林建军张开被褥包裹着抱入怀中,她轻呼:“你装睡!”
“等你等睡着了,听见门响又醒了。”他贴着她耳廓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没睡醒的倦意。
“想睡就去床上睡,不用等我。”裴静文反手拍拍他脑袋,“我还要洗漱,你快去睡。”
林建军拒绝道:“我睡这里就好。”
裴静文提起水壶往铜盆里倒热水,不可思议道:“晚上气温接近零下,这样睡一晚会生病,别说胡话。”
林建军便笑起来,抱着被褥朝简朴木床走去,询问她意见:“你想睡里边还是外边?”
嘴里含着漱口水,裴静文模糊不清地回答:“随便。”
林建军给她留了里面的位置,裴静文迅速脱得只剩纯白丝质暗纹中衣,从他身上跨过。
她飞快钻进属于她的那床被子,上下两排牙齿打着架说:“我从没想过冬天睡觉需要勇气。”
还记得家里、宿舍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恒温,压根不懂严寒酷暑是什么滋味。
林建军坐起,黑色长发垂在同样的纯白丝质暗纹中衣上。
纱帐和深色床幔曳地,隔绝出一方密闭空间,他重新躺回去,说道:“这样可能会好点。”
黑暗中,心跳声与呼吸声被放大数倍。
两人保持平躺姿势,谁都没有越界,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睡着,一种微妙气氛在两人中徘徊。
“你真被你哥揍哭了?”瞪着眼睛的裴静文打破僵局。
林建军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想到她指的是醉酒踏苗那事,羞赧道:“阿兄言辞间的失望,才是我哭的真正原因。”
裴静文好奇道:“他说你什么了?”
林建军默了半晌,如实告知:“阿兄说我犯事不想着解决,只知道躲,害他担惊受怕一场,说我没有担当,枉为男儿,更枉费他多年教导。”
“这些话是有点重。”裴静文又问,“最后怎么解决的?”
“从庄子上挪了青苗,和阿兄顶着烈日给老农插回去,然后赔礼道歉。”林建军微微一哂,“那是我第一次做农活,很累。此后醉酒策马,再不敢往农田靠。”
“言传身教,你哥真是不错。”此刻称赞林尔玉的裴静文,完全忘了当初她是如何批判林尔玉的教育方式,“我睡不着,看不看电影?”
“什么电影?”显然,林尔玉曾给他放过电影。
“绝美纯爱电影,徐瑶刚才传我的,据说超级唯美清新,特别适合跟恋人一起看。”裴静文竖放软枕,裹着被褥坐起来。
“能听见吗?”她外显星网屏幕,将音量调到最低。
“能。”
林建军也坐起来,裴静文将头慢慢搭在他肩上,笑问:“你听得懂普通话?”
“阿兄教过一些简单的,主要还是看画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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