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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第 110 章

小说:

魏末梁初

作者:

白夜遇鬼

分类:

古典言情

天启十五年二月十二,御驾驶离大明宫,王公贵族、四品以上文武职事官及天子亲信伴驾随行。

金吾禁军清游队建白泽旗与朱雀旗,披甲执锐为先驱,其余禁军和卤簿仪仗紧随其后。

金吾禁军玄武队建玄武旗殿后,与开道的清游队和其余禁军,将御辇和天潢贵胄、文武臣工的车架护卫其中。

数不清的纛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逶迤的河流,从西京长安缓缓流向东都洛阳。

驿道都是土路,凹凸不平,不耐烦坐车的颠簸,裴静文骑着马跟在林建军身边。

眺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帝王仪仗,她发自内心感叹道:“人好多,排场好大。”

林建军着红衣披黑甲,外罩黑色罩袍,锐利眸光直视前方,声音却是懒懒的。

“此番巡幸东都一切从简,除去文武官员和官眷以及他们的随从,也就六七千人左右,算不上什么排场。”

裴静文震惊道:“六七千人还是精简后的规模,正常情况该有多少人?”

林建军回道:“若用完整的大驾卤簿,当有两万余人。”

裴静文呐呐道:“减去三分之二都有这么大排场,人全部到齐队伍得有多长?”

林建军认真思考片刻,调侃道:“大概就前头的奉引公卿已过灞桥,殿后的玄武队未出玄武门这么长。”

裴静文想了想那画面,嘀咕道:“这么多人要是都去种地,京畿好些农田也不至于荒着了。”

林建军戏谑道:“你能想象赢儿扛着锄头种地的样子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衙内只会在田间斗鸡走马。”

裴静文淡淡地瞥他一眼,嘲笑道:“难道你识五谷、勤四体、懂农事?”

“我……”林建军意外的无话可说,干瞪着眼看着女郎,好半晌才气鼓鼓道,“我虽不事农桑,天下舆图却是了然于心,排兵布阵更是信手拈来。”

“又急了?”裴静文笑盈盈地逗他,“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林建军瞧了眼天色,心底快速估算一番,抬了抬下巴,自傲道:“距离潼关不足三十里路。”

潼关谷深崖绝,南据秦岭,北扼大河,攻守兼备,是长安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由东向西进入八百里秦川的重要关口。

历朝历代的潼关城城址会随大河涨落小幅度移位,大致位置始终不变,魏潼关城便建立在大河畔。

御驾驻跸潼关守将官邸,自有禁军大统领贺胜全权负责帝王安危。

林建军欢天喜地行礼告退,充耳不闻天启帝的笑骂,大步流星踏出潼关守将官邸。

与裴静文携手登临山巅,吩咐秋十一和兰生生了个炉子煮酒,林建军俯瞰壮美山河,遥指河对岸。

“那个渡口叫风陵渡,与上游的蒲津渡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顺着青年所指望去,橙黄色落日余晖在天空中绽放,与掠过天际的飞鸟交相呼应,收了帆的船停靠渡口边,静看裹挟着泥沙的河水向东流。

裴静文赞叹道:“好美。”

林建军转头看她,风吹乱女郎鬓边的发,为她平添几许洒脱与恣意。

神色温柔地触摸飘扬的青丝,青年的语气故作轻佻:“如果你知道这片地界埋藏了多少白骨,定然说不出好美二字。”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潼关乃是关中门户,历经数次大战,不知多少甲兵埋骨于此。”不甚熟悉的男声自身后传来,煮酒看山河的四人同时回头。

身披青色棉袍的儒雅文人与一位貌若夜叉的男子并肩行来,秋十一和兰生自觉让出小马扎,退至一旁望风。

“萧学士,秦郎君,”林建军并未起身,随性地叉手见礼,“两位请坐。”

萧渊拱手道:“林将军。”

秦扬颇为意外地抱拳还礼:“想不到林将军还记得秦某?”

林建军斟了杯热酒递给秦扬,诙谐道:“秦郎君豪掷千金,长安人尽皆知。”

“哈哈哈……败家子罢了。”秦扬瞥了眼满脸茫然的女郎,以自嘲的口吻玩笑道,“看来两面之缘不足以令裴夫人记住在下。”

裴静文困惑地“啊”了一声,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面前这位秦郎君的记忆。

接过林建军递来的佳酿,萧渊就像天启十三年在乐楼中提醒裴静文那样,再次提醒她。

“天启十三年冬至,昆明池上两舟初遇,幸闻夫人轻诵绝句,萧某至今为之倾倒。”

“同年腊月乐楼再遇夫人,贺五郎贺未输做东,戏台上演着一出踏摇娘。”

“天启十四年二月,新科进士与禁军马球比赛,萧某和状元郎崔十七君主防林将军,后觐见陛下,曾于高台见夫人。”

魏朝山高水长,车马很慢,许多人分别后音讯渺茫,再次相见可能就是多年以后,甚至再无相见之日。

正如林建军和西川节度副使王钺,天启六年西南一别,此后八九年间,他们只能靠几月一封的书信,得知对方报喜不报忧的近况。

曾经裴静文不懂“他乡遇故知”凭什么被列为人生四喜,现在她明白了。

如果在家里,她可以随时得知赵应安的近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将思念与关心寄托于清风。

她和徐瑶明明身处同一座城池里,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上一次见面还是徐瑶生产第二天。

还有向她讨教天文知识的云华真人,即江阳县主高瑕月之姐永昌县主,她们也近三月没见面了。

想起高瑕月,裴静文嘴角不自觉荡开浅浅的弧度。

不知道那位明艳活泼的小姑娘,有没有破开对螺钿紫檀琵琶的执念。

“我想起来了!”曾有几面之缘,裴静文难掩惊喜,“没想到竟能在此处再遇两位郎君,我和林三好幸运。”

女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眉眼带笑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两人,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

林建军有点吃味,听到她这么说,胸口郁气瞬间一扫而空,配合女郎言辞微微一笑。

萧渊哂笑道:“夫人这般讲,便是萧某与飞举的荣幸了。”

裴静文摆手道:“不要叫我夫人,好不习惯,萧郎君像从前一样,称呼我裴先生或者裴娘子就好。”

萧渊从善如流道:“裴先生。”

萧渊出身兰陵萧氏远支,家世清贫,囊中羞涩。

天启十三年入京候考,若无盐商之子秦扬慷慨解囊,萧渊早不知饿死何处,待人接物总存了些底气不足。

去岁登科后,仪表堂堂的探花郎萧渊得天启帝青睐,任正九品校书郎,不出半年又入翰林院为学士。

校书郎虽为九品小吏,翰林学士也不过是差遣无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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