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昼刚走出黎阳门的大门没几步,就被一只庞然大物叼住了衣服,径直往深山老林里飞去。
“……小灵儿?”
大约是柯灵飞得太快太陡,终昼整个人脸色苍白,脚刚一落地就晕头转向,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午饭都吐了出来,勉强抬头看清这个叼着自己飞走的怪物之后,嗓音虚弱地叫了一声。
柯灵看着终昼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赫然是一张红瞳利齿的狰狞大脸。
不是,她这副尊容,这自来熟书生也能叫得出口“小灵儿”这三个字吗?
“少在这里跟我嬉皮笑脸攀关系!”柯灵故作凶恶,努力瞪大了眼睛龇牙咧嘴,“黎阳门那老东西找你干什么?老实交代!”
“别想瞒我!要是让我发现你说谎,我现在就吃掉你,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看见我这嘴,这牙了吗?嗯?别以为本兽好说话就是吃素的!”
终昼被她破锣似的大嗓门吼得懵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晕晕乎乎地回答。
“老东西……小灵儿指的是慕江慕掌门吗?慕掌门说他月前救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身体发育慢,修炼也比常人要难许多,像是个填不满的漏斗似的,装一斗米能掉八升,所以想问问我看看是否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修炼快一些……”
“那老东西为什么找你问这些?”柯灵瞪他,“你不是说在修炼上只是个半吊子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慕掌门是看我走南闯北,说不定见过这样体质特殊的孩子吧。”终昼的语气有些委屈,“小灵儿怎么这样的语气,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少在这装可怜。”柯灵被他这副表情噎了一下,差点维持不住凶恶的人设,“你帮慕江那个心怀不轨的老东西,就是助纣为虐,懂吗!”
“可是,我瞧着慕掌门人还挺不错的。”终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至少他愿意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也不嫌弃他资质不好,对他倾囊相授,还帮他好好修炼……”
“你懂什么!那个老东西是为了小……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慕江是好人,柯灵真的气得够呛,“总之慕江对那个孩子好是另有目的,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单纯好心!”
“哦……”终昼愣愣地点头。
“你今天怎么跟慕江说的?”柯灵伸着锋利的大爪子在他脑袋边威胁,“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我是真的看不出来那孩子有什么异常。”终昼老老实实地回忆,“我检查过,那孩子身体健康,就是有些偏瘦了,得多补充些营养,性格有些内向,不过等年纪大了之后应该会好很多。”
“他也没有什么隐疾,生长迟缓,大约是体质问题吧,我之前见过一类人,三四十岁还保持孩童模样的,至于修炼缓慢,可能只是他天资没有其他孩子那么好,这种事情本来也强求不来的。”
“我能做的也只是劝慕掌门看开些,对这孩子多些关爱多些照顾,他身世这么可怜,能被救下来健康平安地长大,已是幸事了。”
柯灵见他并没有看出凌晅的应龙身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别的吗?”
“正常来说是没有了。”终昼有些犹豫,“若说唯一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柯灵紧张地问。
小应龙的命已经够苦了,别再给他加个什么先天不足之类的buff了!
“他这个生长速度,这些年我倒是在化形的异兽那里见过很多。”终昼迷惑不解道,“但是正常来说,异兽至少得上百岁才能有化形的可能,照那孩子自己的说法,从婴孩到现在充其量也不过二十余年,怎么可能会化形呢?”
这一点,柯灵也没有头绪。
难道说,是因为应龙一族的体质比较特殊吗?
“你跟慕江那老东西也提过这个想法吗?”柯灵的利爪又朝他的脸靠近了一分。
“这哪儿能啊,毕竟只是我一时的胡乱猜测,无凭无据的,哪敢跟慕掌门说他救的孩子可能是异兽,万一弄错了,不是害了那孩子么。”终昼连忙摆手否认。
“算你还有点良心。”柯灵这才收了爪子,但仍旧低声威胁道,“今天你遇见本兽,还有跟本兽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透露给那个老东西,明白吗?不然现在就让你做了本兽的盘中餐!”
“哦。”终昼想也没想,立即点点头,然后有些好奇地问,“小灵儿与慕掌门,是有什么仇怨吗?”
柯灵半眯着血色红瞳,从鼻孔里喷出一大口热气。
“那阴险狡诈的老东西欺负了我的宝贝崽!”
终昼大惊失色。
“什,什么,小灵儿有孩子了?!”
夜晚的释然山格外的冷,越下越大的冬雪,将上山的山道都埋了干净。
变回缩小身体的柯灵在小应龙的院门外转完了第二十圈,都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
要不要悄悄溜进去给小应龙打个滚卖个萌,把中午的事情萌混过关呢?
这个念头刚产生就被掐断。
昨天她使出浑身解数卖乖讨巧,结果直接被小应龙扫地出门了,根本没有一丝作用,还是靠装可怜才勉强得到收留,今天自己给他捅了娄子,这同样的法子肯定不能再试一次了。
不如悄悄地跟着他,等他什么时候遇到危险,直接挺身而出,来一出英雄救美!
不行,这样的话,不就要暴露自己的穷奇身了吗!她可不能吓到应龙崽崽!
或者,直接把慕江那老东西的阴谋诡计亲口告诉他?
也不行,如今小应龙对慕江正是言听计从的阶段,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还会说人话的凶兽,而且她也没办法合理解释清楚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
柯灵:好难QAQ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唯一的那点暖色烛火也熄灭了,天地间只余呼啸的风声。
大约是小应龙已经睡下,柯灵也不再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她这一身皮毛保暖,但柯灵还是不太习惯以天地为床,这前没遮挡后没着落,叫人怪没安全感的。
于是她悄悄跳上院墙,准备去柴房里收拾个小空间给自己对付一夜。
然而她刚摸进院子,就正正好踩在墙边的木柴堆上,发出了好清晰的巨大一声“咔嚓”。
柯灵:……
不是都说猫步轻盈吗!怎么她重得像个秤砣!
容不得她多想,那一晌屋内烛火都没亮,木门就被大力地推开。
柯灵紧急地左右一看,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往老槐树下两尺高的雪堆里麻溜地一钻,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对眼睛悄悄地偷看院子里的情景。
凌晅披着被子就直接推开了门,神色急迫地环视了院子一周。
院子里除了未停的风雪呜咽与他自己的心跳如雷,再没有其他了。
凌晅默默捡起老槐树下那根被她踩成两截的木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照着断裂处又重新拼成了一根,仿佛它从未断过一般,小心地放回了柴堆的顶端。
拢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被,凌晅往手掌心呼了呼热气,在小小的院子里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圈。
什么都没有发现,凌晅脸上显出一丝失望的神情,最后在老槐树下站住了,木雕似的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的脚旁,正好是柯灵藏身的雪堆。
咫尺之隔,可怜的猫猫头都快紧张得爆炸了。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本来伤人就已经很不好了,要是让小应龙发现自己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偷摸溜进来,岂不是连小偷的身份都要坐实了!
柯灵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因为大脑充血而热出的汗把掩盖自己的雪都融化了。
好在凌晅也就站了一刻有余,或许是因为并没有发现院子里还有其他动静,而寒风吹得他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身体实在承受不住,最终只能神色落寞地回了屋内。
一直到凌晅房里彻底没了动静,雪堆里才缓缓地冒出了一张憋得红中发紫的猫脸,一双红瞳在夜色格外的明显,那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柯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露馅。
有了这次的教训,柯灵走路特别仔细地观察地面情况,轻手轻脚地摸进柴房里,没再发出异响。
这柴房虽然又破又漏风,但总算上面有个屋顶遮盖,这让柯灵顿觉安全感倍增,麻溜地在柴房最里面墙角处的杂物堆里刨了个小空间,自己美美地缩进去,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哈欠。
刚准备趴下,脖子上硬硬的东西有些硌得她不舒服。
柯灵低头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自来熟书生给的手链。
而不知何时,那手链上的红宝石上竟然出现了“柯灵”两个字。
哎?
柯灵虽有些疑惑,但已经在打架的眼皮并不允许她思考更多。
明日小应龙要去道场听老东西讲课,她可不放心让小应龙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
这一日,左良一大早就被慕青阳踢着屁股,从床上强行薅起来,在道场后门处等着。
“青阳,咱们这么早的是来干嘛啊?”左良扶着腰打哈欠,本就小的眼睛此时更是上眼皮沾下眼皮,活像是一条细缝。
“蠢猪!除了吃睡玩还知道什么!”慕青阳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看上去昨夜也不像是睡得很好的样子,“你不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想啊。”左良嘴张得老大,“可是你又不让我跟爹还有掌门叔叔说,怎么查。”
“说说说,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慕青阳克制不住地翻白眼,“遇到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别只会动你那张破嘴,先用你的猪脑想想办法!”
“哦……那我们,去山里找找那天的怪物?”左良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确定地问。
“……算了,我怎么会跟你这种猪脑子说这种事。”慕青阳无语地扶额,本就泛青的脸色此时更是直接转黑,“既然那野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必定知道些什么内情,今日他会来听爹讲课,你待会儿拦住他别让他走,我会把事情问清楚,明白吗?”
“拦路啊,这事我熟!”左良一听,瞬间精神了,“你说吧,是要打断他一条腿还是两条,上次让老子那么出丑,这次我肯定让他吃尽苦头,别想再来宗门里显摆!”
“你到底是黎阳门的人,还是那些从邪魔外道来的蠢货?!”慕青阳看着左良那张蠢脸,气不打一处来,“你只管让他跑不了就行,其余的我来,别成天自作聪明!”
“哦……”见不能动粗,左良十分失望,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
他虽比慕青阳大一岁,但在正事上从来没有办成过一件,一直都是人厌狗嫌的,连他亲爹都天天骂生他不如生块猪肉。
而慕青阳作为掌门叔叔的独子,本就身份尊贵,再加上做事沉稳可靠,为人谦和有礼,不论是长辈还是年轻一辈,人人都对他赞赏有加,宗门上下都说他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没有人能与他一争。
左良看着慕青阳沉思的坚定模样,满眼艳羡。
不愧是青阳,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做出对的选择,如果他也能像青阳一样厉害就好了!
并没有等多久,左良就在视野尽头处看到了一个蒙面小小的黑色人影。
凌晅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也顿了一瞬,随后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凌晅默默地走到了后门处时,左良直接伸出左臂直接将他挡住,挑衅地看着他。
凌晅不欲与他纠缠,也往左走了几步,试图绕开他。
左良自然不会放过他,也跟着他移动,非要拦住他的去路。
凌晅偏头看他,双拳紧握,黑色瞳孔中隐隐有怒火燃烧。
“臭小子,对你爷爷我放尊重点。”左良轻蔑地哼了一声,“今日你运气好,爷爷不想揍你。”
“你还是老实点坦白,那天你到底是怎么回去的?你跟那头邪性的怪物之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凌晅对左良这样蛮不讲理的态度十分气愤,也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伸手将他用力地推开,就要横冲直撞地往道场里去。
“嘿,这臭小子,怎么力气忽然变这么大了,给爷爷站住!别想跑!”
凌晅自然不会管他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一股脑地往前冲。
忽然,慕青阳一个闪身,也挡在了他的面前。
幸亏凌晅硬生生控制自己停了下来,不然他这么大力气撞到慕青阳,两个人都得鼻青脸肿。
“凌晅……你是叫凌晅是吧。”慕青阳见他强行停下,心里对他更是轻蔑了一分。
天赋差也就罢了,连这种会伤害到人的事情都不敢做,弱小心软,这种人,在他们修道界迟早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表面上,他仍旧笑容满面。
“上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
“左良他玩笑开太过了,居然不小心把你推到了悬崖下面,这是他做得太过分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左良听他这样说,十分不乐意。
“青阳,你干嘛要跟这个野种道歉?”
凌晅攥着袖子不说话。
慕青阳见他似乎确实没有发现上次其实是自己把他推下悬崖去的,便继续好言哄骗。
“凌晅,其实我们也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罢了……上次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揭去你的覆面,是我的不对。”慕青阳轻轻将双手放在凌晅的肩膀上。
凌晅身体一僵,直直躲开他的手,一副防备的姿态。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以后不会了。”慕青阳立马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你一直不愿意理我们,我们又怎么了解你呢。”
“上次其实也是因为我太着急了,才会想着揭开你的覆面,或许能让你愿意对我们敞开些心扉。”
“我爹将你带回来,还认你做义子,那你自然就算是我的弟弟了。”慕青阳轻声柔气,“你说,如果你的弟弟不愿意跟你说话,还一直躲着你,你会怎么做呢?”
凌晅沉默地听着慕青阳说话,眼神里逐渐出现一丝愧疚的神情。
慕青阳察觉到了这一点,趁热打铁。
“所以你能告诉哥哥,上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凌晅被这一声“哥哥”叫得心中一颤,但仍然只是摇了摇头。
“妈的,你这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左良见慕青阳废话一大堆,还是没能将凌晅的嘴撬开,掳起袖子就要干架。
慕青阳一个冰冷的眼刀就把他上头的怒气逼了回去。
左良怏怏地缩到了一旁,嗙嗙两拳对着后门两侧种的竹子泄愤。
“听爹爹说,昨天终神医给你瞧了身子,你的喉咙并没有问题,其实是能发出声音的。”慕青阳继续耐心道,“如果你不想跟我们说话,也没关系。”
“只是那怪物在释然山出现,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爹爹知道了这些事情,肯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操心。”
“凌晅弟弟,你也不想爹爹……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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