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夕？”宁不虞被响动吵醒，他半睁着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她，漆黑犀利的眸子因疲倦而显得暗淡无光，“醒得挺早。”
“怎么会……”苏朝夕愣神地喃喃。
她呆呆地看着他，手下捏着柔软的被角，听着中央空调细微的嗡嗡运作的声音，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筋疲力尽和歇斯底里之间来回拉扯。
上一次明明在自己的房间睡下，第二天却在宁不虞床上醒过来，苏朝夕在巨大震惊下落荒而逃后度过了极其诡异的一天。
打到的车牌号很熟悉，车上的音乐广播列表很熟悉，连司机的攀谈内容都很熟悉，到这里诡异感已经拉满。
等到桃子几乎掐点打来的电话，一字不漏地重复完熟悉的内容，苏朝夕已经浑身冰凉。
再之后她浑浑噩噩地冲回家倒头睡了一天，希望醒来发现一切全是噩梦。
但她失望了，因为她又回到了这里。
“你昨晚晕过去了，”宁不虞还在继续说，他闭上眼睛，胸口平稳地上下起伏，差点让苏朝夕以为他又睡过去了，“然后又醒过来闹了一阵酒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让你重新睡着。”
“不是昨晚……”苏朝夕下意识摇头反驳，“不是昨晚……”
“什么？”宁不虞睁开眼睛，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从床头坐起来，皱眉看着发呆的女人。
小而精致的脸庞，头发和衣服一样凌乱，面色苍白憔悴，失焦的双眼没了平时那种张牙舞爪的神气，却反而显露出一股子惹人怜惜的味道。
宁不虞立即甩掉了脑子里浮上来的蠢念头，他竟然会去同情苏朝夕？不可一世的苏大小姐？
一阵更响的嗡嗡嗡声从床边的沙发上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发呆。
苏朝夕循声望去，发现是从自己的手提包里传来的。
她条件反射地算了算，经过刚才跟宁不虞的一番瞎扯，确实到了电话打来的时间了。
但下意识地，她有些害怕去接，害怕再听到一模一样的回复。
“苏朝夕，”宁不虞皱眉打量她，“你不接电话吗？”
苏朝夕闻言深吸口气，麻木地下了床，有些颤抖地抽出手机划开通话界面，桃子的哭声立即从里面传来，“老板！栗子……栗子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朝夕听着一模一样的话下意识尖叫一声，手机从她手里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宁不虞的脚边。
“老板，你还好吗？”电话那头的桃子听见尖叫也止住了哭声，担忧地询问。
宁不虞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弯腰捡起手机，仔细端详丢了魂似的人，一边替她回复，“她刚起还没睡醒，栗子是……”
桃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板……娘？
不等桃子出声，苏朝夕抢先回答道，“是我们店里的猫……”
她从宁不虞手里抽回手机，回复桃子会尽快到店后挂断了电话。
“猫？”宁不虞失笑，“你不是一直说自己猫毛过敏吗？一根毛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的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苏朝夕看过来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宁不虞，不管你信不信，”苏朝夕咽了咽口水，“我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醒过来了。”
“就算你很想再上一次我的床，”宁不虞戏谑道，“我也不会跟你复合的，死了这条心吧。”
“谁问你这个了？”苏朝夕一秒跳脚，“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你！”
宁不虞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转身打开衣帽间的门，懒洋洋地丢下句，“自便。”
苏朝夕心烦意乱地在卧室里踱来踱去，脑子里飞快思索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的时间永远都停留在今天，为什么只有她有时间循环的记忆……是不是往后余生她都会被困在这一天。
可怕的念头转过，恐惧如阴翳般爬上心脏。
苏朝夕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自己先被逼疯了，就永远也逃离不了循环了，也许就正好中了幕后黑手的计策。
但又有谁能有这种能耐，控制时间循坏？
不是自己倒霉催地碰上，苏朝夕也想骂一句鬼扯，所以不怪乎宁不虞嗤之以鼻。
正想到他，换好衣服的男人就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眯起的狐狸眼同瞪圆的桃花眼对视了几秒。
“你怎么还在这？”宁不虞双手抱胸，单肩靠着门框，“等我请你吃早饭呢？”
苏朝夕咬咬下唇，眨巴着眼睛，声音嗡嗡，“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宁不虞做出夸张的吃惊模样，“苏大小姐也有请区区在下帮忙的时候？”
“宁不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苏朝夕朝他走了几步，“我昨天明明睡在自己家，一觉起来又在这里了。”
苏朝夕停下捋了捋思绪，“我前思后想，还是觉得今天发生的最特殊的事就是栗子的死。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查查它是怎么死的。”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宁不虞觉得这假设实在是天方夜谭，忍不住笑道，“要避免栗子死，我想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它具体的死亡时间。”
“什么？”苏朝夕不解地问。
“因为你说你被困在今天了，”宁不虞朝苏朝夕走过来，停在半臂远的位置，“要是它是昨晚没的呢？你岂不是永远也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他摊摊手。
苏朝夕闻言浑身冰凉，胸口仿佛被一支利箭刺穿。
“苏朝夕，”宁不虞见她脸色白得跟鬼似的，也收起了逗弄的态度，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只是开玩笑的。”
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将苏朝夕拉回了人间，她沉声说，“这不是玩笑。”
望着依旧将信将疑的宁不虞，她面露失望，“算了，我去店里了……”
苏朝夕转身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包就要拉门离开，胳膊却猝不及防地被宁不虞抓住。
苏朝夕抽了下手，没有挣脱开，“放手宁不虞。”
挣扎中小包摔落在地上，一堆小物件从里面翻滚出来，素白的大头照夹在精致的化妆品之间格外地显眼。
宁不虞垂眸瞥了眼，攥紧的手下意识放松，苏朝夕趁机抽回自己的胳膊。
他弯下腰想去捡，谁知对面比他还快，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它随同其他零碎七七八八地一股脑扫进包里。
拉上拉链，提起包带，一气呵成。
“那是我们俩以前……”宁不虞神色不明地望向苏朝夕。
“呸，想得美，”苏朝夕冷笑，迅速打开房门闪身出去，“看看眼科吧，宁医生。”
苏朝夕火速下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拖了太久，等了好一会都没等来上一次的车。
苏朝夕又diss了一遍宁不虞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日头渐渐升高，盛夏的阳光变得愈加毒辣起来。
苏朝夕用食指小心擦去鼻尖和嘴唇上渗出的小水珠，看了看app上车辆的位置，焦急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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