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节朝雪,寒冬逢数九,当以祭扫坟墓为时序节气之重。
一年之中,唯清明、冬至二节有祭拜先祖的习俗。
大桑村自晨起,乡间山道便有人影叠叠,淬雨雪踏细泥,细条扁担挑着箩筐,孩童着新衣,嬉笑喧天,随在大人身后朝坟山而去。
余晚桃回村里晚了些,她与崔玉棠走到坟山上时,其他人已经陆续往回返了,雨雪天山道不好走,一路奔找,费了好半响功夫才寻到余旺夫妇的坟茔。
余旺夫妇是合葬的,只一个坟包,上头长满了野草,坟碑不知被甚么动物撞倒在一旁,爬了好些野山藤在上边。
“先清理杂草吧。”,余晚桃与崔玉棠说了一声,便蹲下来将被撞倒的坟碑竖起来,扯开那些野山藤,并生长在附近的野草。
崔玉棠拿了短柄的锄头出来,将箩筐挑到附近的石头上放好,转身返回岳父母的坟茔边,二人合力将坟头及附近平地清理出来,又在上面覆了一层新土,重新埋好坟碑。
祭品摆放出来,按老人话讲便是先茶后酒再食肉,继而一叩三拜请先人吃茶,余晚桃对此秉承着不理解但尊重的做法,按着规矩跪下拜了。
若真有灵魂,你们一家三口应该已经团聚,得此身重活一遭,应尽的孝道我也尽了,待百年后,这副身体定归还于爹娘,两厢作别不再相欠。
余晚桃双手奉茶,敬上三杯。
崔玉棠观她神丝多有哀愁,只当是触景伤情,待重新斟满三杯茶后,他掀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响头,认真道:“岳父,岳母,儿婿崔家二郎,得娶阿桃为妻,以后定会珍惜爱重,此后一生绝不辜负。”
余晚桃闻言,心潮起了热意,不由得嘴角缓扬,萦绕在脸上的哀愁悄然消散。
待祭拜完了,下山时她才笑着说:“一辈子长着呢,好几十年。”
“纵观史记,前人箴言历历,动辄便以百年计,不过几十年光景,如何能算是长久?我只盼与你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一辈子不够。”
崔玉棠胸襟阖动,呼吸着山间寒风,目光坚定,且从容自若,虽着粗棉布衣,行走在乡野之中,却不乏君子大家之气,言语之中自有沟壑。
简而言之,就是说话好听。
书生不害羞了,认真起来时,倒真教人难以应付。
余晚桃加快步子走在前头,尽量忽视着身后传来的灼灼目光。
回到家中时,恰逢余天庆将预留出来的半扇猪肉送过来,余晚桃问了斤重,回屋里拾了银子拿出去给他,并道:“庆叔,你明日若要去县里卖猪肉,可能帮我多买一些肠衣回来?”
“行啊,那你明早就把猪肉处理了,拿了肠衣回来立马就能灌出来,放灶台上熏制。”
余天庆收了钱,应了话,这才转身回家去。
半扇猪肉,有一百多斤了,灶房里实在放不下,崔玉棠便直接将猪肉分割成条,串在灶台上的木架上。
“这么多肉,晚上可得防着些野狗畜生们。”,小细柳舀了盆热水,蹲在院里洗锅碗瓢盆,扬声与二人道。
余晚桃把箩筐里拿去祭拜的蒸鸡端出来,笑着说:“木架吊得高,那些野狗进来了也叼不到。”
小细柳:“有些畜生会爬墙偷食的。”
“睡前我在灶房外围撒一圈驱赶野兽的药粉就是。”,崔玉棠看看时辰,开始着手片用来涮锅子吃的羊肉。
羊肉片出来后,羊骨头就扔进锅里熬汤。
院里冬至氛围浓厚,都各自忙碌着。
余晚桃捞起袖子:“我做些甚么?”
“你等会蒸了饭,便与平安去顽罢。”,崔玉棠温声道:“家里没酒,也可去村里卖粗粮酒的人家打二两回来,冬夜小酌几杯,暖暖身子。”
“那行吧,二郎掌勺,自是一切安排得妥当。”,余晚桃眉眼带笑,给他捶捶肩作鼓励,才转身去柜子里拿米袋。
蒸了米饭,她蹲下来给几个灶膛里各添加足量的柴火,才回屋里把平安抱出去,去隔壁寻柔妹顽。
眼下这时辰,也就只有小孩有空闲与她逗狗了。
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余晚桃抱着柔妹,柔妹抱着平安,坐在屋檐下看余天庆杀猪,这猪比今日在村里卖的那头还要肥,估计都有三百斤重,宰开来厚厚的一层肥油覆在上头,可见丁婶的养猪技术有多了得。
“哪个门户里当家的媳妇这个点不是在忙活灶头的,也就你闲得在这看杀猪。”,丁婶笑呵呵地走过来,抬腿让她们往旁边坐过去。
柔妹支着串糖葫芦在手里,噘嘴嘟哝:“旁边有地方进堂屋里的,非得挤我跟桃子姐姐的地方,娘真讨厌。”
“仔细挨你娘打。”,余晚桃笑着趣她。
柔妹扭头看了她娘一眼,嘿嘿笑道:“她没听着。”
“调皮鬼。”
“略!”
瞧着丁婶在屋里开始支桌出来摆菜了,余晚桃这才拍拍身后的雪花,提溜着平安晃回自己家去。
甫一进来,就闻着刺激味蕾的麻辣香气。
她跑到灶房去,瞧着锅里沸腾的麻辣底汤,眼睛睁圆,惊讶道:“二郎,牛奶麻辣汤底的锅子了?”
“牛奶?”,崔玉棠挑眉:“这是羊骨头炖出来的浓汤,再放你买回来的那些呛料子煮出来的。”
边上还有些冬瓜片、白灼鸡、鲜肉丸子、腊鱼段、笋干茄子干等食材用圆口粗碗装着,丰盛至极。
“可以把食材端过来了,屋里铜锅子烧热了。”,小细柳在屋里喊。
余晚桃哎了一声,忙不迭去端碗。
吃锅子的好处便是汤一直热着,想吃甚就现煮现捞,在冬夜里吃口滚烫麻辣的食,比金盏玉碟的大鱼大肉都舒坦。
而此刻,同在村里的另一门户,家中却气氛凝滞,堂屋内烛火明亮,桌上鲜炖的羊肉飘着热乎的香气却没人伸筷。
陈文祖沉着脸道:“我平时都住书院,县里宅子在仪儿那,受岳父岳母打理着,若是把你们接过去,岂不是要岳父岳母伺候着?”
“那你就不管你爹了是不是!”,李氏往日里何其疼爱这个陈文祖,可自从出了事,种种行为已然教她失望透顶,这般冷血,也不知像了谁。
“我何时说过不管了?”,陈文祖不耐道:“金老爷那不是赔了五十两银子吗?有了这笔银子在哪住着不行,如何就非要去县里住。”
“你县里宅子不是有小厮吗,去县里也能多几个人照顾你爹,在村里就我一个人,我搬他去拉屎拉尿都搬不动。”
“娘。”陈文祖软了态度,为难道:“我明年三月份就要参加县试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难道不想我考一个秀才回来吗?爹去了县里,我肯定不能专心应试啊。”
“说到底,你就是嫌你爹丢人吧。”,李氏只觉心寒,那么疼爱的独子,读了书,成了亲,却与他们老两口离了心。
她心里难受得紧,却只能强打起精神,把桌上的饭菜打了一碗出来,起身与他道:“你既不愿接你爹去孝养,那就给奉养费吧,从前你读书,一旬一两银,如今你成亲了,断没有再让爹娘养的意思,你以后得给我一旬一两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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