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的,沉婉只睁了会眼睛就又闭上了双眼。
她的头无力地依在顾樘的肩上,心里却觉得不对,没有香兰、春月……
“香兰,春月……”
“她们过会就过来了。”
顾樘直接将她放在了窗边的榻上。
被轻轻地放下,头也被轻柔地托着枕入枕间。
沉婉心中的警惕却渐渐升起。
她重复着:“香兰,春月……”
顾樘敛去眸中情绪,俯身为她捋了捋鬓边的发,面不改色地继续哄骗着她:“已经在路上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的两团红晕上。
终于没忍住伸出拇指摩挲了一下。
粉嫩烫人的温度。
又被碰了,沉婉哼唧了一声,要与他计较,却抬不起眼皮。
榻上的人平稳地呼吸着。
顾樘收回了手,他感受着指尖细腻的余韵,问着一旁的李怀恩:“醒酒汤呢?”
李怀恩躬着身子道:“回皇上……”
李怀恩的那声皇上轻得不能再轻,“奴才已经吩咐了下去,马上就送过来。”
顾樘淡淡地“嗯”了一声。
眼见着顾樘的目光落在娘娘的脸上,挪都不挪一下,李怀恩犹豫了下。
事实上李怀恩只是派人去跟承乾宫的宫人说了一声-今夜娘娘留宿皇上这里,他并没有让香兰春月过来。
他深知皇上不可能愿意看见香兰她们过来。
可此时他看着明显醉得连行动不能自如的娘娘,深觉得这不是他可以伺候得了的。
而且,自从娘娘进宫后,乾清宫的宫女在娘娘的眼里就有些碍眼了,又有皇上的默许,已经许久没有宫女贴身伺候皇上了。渐渐地,乾清宫也就不用宫女了,从前的御前宫女也被派到了别处。
这会儿,乾清宫上上下下俱是太监。
不,李怀恩抬头看了眼,眼下就连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殿内空荡荡的,过会儿,他这个碍眼的怕也是要离开了。
……他瞅了眼皇上的背,皇上这是准备自己“伺候”娘娘?
犹豫了会,李怀恩还是轻声道,“要不奴才去喊香……”
怕被听到,他连香兰的名字都不敢喊全。
顾樘不曾说话。
……
李怀恩闭上了嘴。
李怀恩刚噤声沉婉就叫了起来。
“难受……”
她皱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又伸手去扯衣裳,可是不得其法,因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顾樘忙伸手帮忙将她的衣襟松开了些。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沉婉哼哼唧唧地,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她的心里乱窜,又发泄不出来,憋得难受:“都难受……”
顾樘的视线还没看过来。
李怀恩已经踩着小碎步转身出去催醒酒汤了。
顾樘在榻边坐了下来,他伸手将闭着眼也快要难受哭的人揽入了怀中,又端起了案几上的杯盏。
烛光下,顾樘轻轻地哄道:“喝点茶,难受也会少一些。”
杯盏被端着抵在了沉婉的唇边。
可下一瞬她却撇开了头。
沉婉躲开了杯盏,只有眼角有一滴因为难受而沁出来的泪。
烛光中,泪珠晶莹。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顾樘的喉结微滚。
须臾过后,他将杯盏重新送到了她的唇边。
然而沉婉再次躲开了。
这一次,她还伸手推开了。闭着眼睛的人准确无误地打开了那只手。
茶水晃出杯盏,顾樘忙抬手挡了。
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只有零星几点滴在了她月白色的襦裙上。
手背上温热的茶水渐渐变凉,顾樘扯了下嘴角:“不难受了?”
怀中的人恍若未闻,呼吸平稳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眼睑乖顺地垂着。
要不是顾樘见过一次她误用了酒酿圆子后的样子,他都快怀疑这是她装出来的了。
顾樘将杯盏放回了案几上。
“不想喝便罢了,过会用解酒汤。”
他的面容柔和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身上沾满了花露的人被他结实地箍在了怀中,柔软的身子瞬间填满了顾樘空虚的胸膛。
“唔……”
顾樘又松开了些。
这边,顾樘拥着沉婉还没过多久李怀恩就回来了。
李怀恩后面跟着端着热水、捧着巾帕的宫人。
几个宫人将东西一一放好后就悄声退下了。
——
李怀恩盛了一碗醒酒汤递给顾樘:“皇上,要不奴才来喂娘娘?”
顾樘直接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盏。
李怀恩见状只能默默地候在了一旁。
顾樘舀了一勺汤药,抵唇试了下温度才将金勺送到沉婉的唇边。
顾樘低头看着怀中人,再次哄劝道:“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然而抵开了双唇,沉婉的牙关依旧紧紧地闭着,金勺抵在边上没能再入内半分。
矜贵的帝王从未如此伺候过人,金勺停留在原处,他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手中刚用了些力怀中人又蹙了眉。
顾樘退开了些。
李怀恩低眉站在一旁,几番欲言又止,又都闭上了嘴。
……
更漏滴答。
又过去了一会。
顾樘将手中的碗盏递还给了李怀恩。
“凉了。”
“是。”李怀恩忙上前双手托住碗盏,又转身重新盛了一碗。
顾樘接过,重新舀了一勺热乎的汤药。
可换了一碗也无用。
沉婉躺在他的怀里,依旧毫无反应。
烛火摇曳,二人僵持在原处。
额,李怀恩想起了刚过来、执意候在外头的香兰和春月。
他抬起了眼皮,再次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然而没等李怀恩继续纠结下去,顾樘已经出了声。
“春月煮的汤。”
下一瞬,紧闭已久的唇瓣张开了。
……
顾樘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手中的动作却不减地往前送去。
额……
李怀恩咽了下嗓子,感受着周身冷冽的气息,他更加地沉寂了下去。
月光透过楹窗洒进殿内。
可轻轻的吞咽声很快又停了下来。
春月也只管三勺,到了第四勺的时候沉婉就不配合了,她甚至用舌头抵住金勺,将汤药吐了出来。
顾樘忙放下碗盏,拿起边上的帕子给她擦嘴。
帕子脏了他又丢到一边,接过李怀恩递来的新帕子。
沉婉睁开了眼睛,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闯了祸。
她看着他,喃喃地哼了一声:“难受……”
不乖,却委屈到不行的语气。
顾樘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心都要碎了。
他搂紧了她,贴住了她的额头,嗓子隐隐发紧:“很难受?”
沉婉想睡,却睡不着。
也不懂春月煮这么难喝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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