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知道德妃会沉不住气。
可是她听到拍门声的时候倒是真没料到她的速度这样快。
李怀恩的用处真是大啊。
“去，把门给本宫撞开！”
德妃吩咐养性殿的两个宫人，叫他们看着看着，他们倒好，还叫她自己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他们知不知道沉婉犯了罪，知不知道事态严重？
德妃看着紧闭的殿门，恨不得一脚踹开，眼下这到底是谁在关谁！？
然而还没等宫人有所行动，下一瞬殿门就被沉婉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视。
须臾，德妃先收回了视线。
她抿住了唇，又平添了几分怒火。
不吃不喝被关了两天，容色未损丝毫。
反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冷若冰霜的气质。
“皇上吩咐本宫看着你抄佛经，如今也过去了两天，本宫过来看看你抄的如何了。”
德妃说着就要进去。
“不必进去了。”
“我没抄。”
德妃收住了要踏进殿中的脚。
德妃回到了门槛外，她挑着眉，上下扫视了一番沉婉：“本宫猜也猜得到你没抄，瞧瞧你这通身——半分戾气都没少的样子。”
“沉昭仪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皇上对你的形容倒是精准。”
“无法无天，宫里倒成了你的天下。犯了错，还不知悔改。”
沉婉平静地等德妃说完，才侧眸看向她。
“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
沉婉说着就要转身回去。
“等等!”
沉婉的身形一顿,却没有转过身。
德妃气笑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拿侧脸对着她。可惜，她也只能硬到此时了。
德妃看了眼边上的两个宫人，示意他们退下。
须臾，眼看着宫人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处，德妃才嗤了一声。
“你失了帝心，大概是永无回转之日了。”
沉婉笑了下，转过了身。
“就这些？”
怎么会就这些，德妃似乎在真心实意地建议她：“按理，你也该收起你的利爪——好好做人才是。”
德妃蹙了眉：“你不抄经书，你不好交差，我也不好交差。”
“你难不成还真想在这个关罪嫔的养性殿一直待下去？”
她一口一个你呀我呀的，仿佛两个人从未有过隔阂。
沉婉随她说什么，只是不开口。
德妃很不解：“你不耐烦，难道我就有功夫跟你在这里啰嗦？”
“新人马上就要入宫了。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忙着新人入宫的事情，所以今日才有空过来一趟。”
言下之意沉婉这个旧人不仅早已毫无威胁了，还耽搁了她的时间。
她眼下抽空过来已经是给了沉婉颜面。
“其实我抄不抄与你无关，”沉婉嘴边的弧度扬起了几分，“或者说——难道我继续被关在这里你不开心吗？”
“自然……”德妃不否认。
“那你还过来做什么？”沉婉倏地冷了眉眼，她再次赶人，“德妃还是回去忙着改日帮皇上纳新的事宜吧！”
沉婉冷笑了一声，仿佛耐心已经耗尽：“我在这里被关到天荒地老也不关你的事！”
德妃见沉婉又要离开，哼了一声：“好了。”
德妃收起面上讥讽的神色，缓声道：“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大将军想一想？”
“就不怕你哥哥被你连累了？”
沉婉只是抬眸看着她，并不说话。
“你是在想你的哥哥战功赫赫，又是咱们晋国的大将军，怎么会被你连累？”
“可若是皇上本就对你哥哥有所不满呢？”
沉婉变了神色。
“且不说从前你哥哥跟着二皇子同皇上多有作对之处。”
“我哥哥对皇上忠心耿耿？”沉婉的眼神锋利，“从前的事情，皇上要计较早就计较了，如何还会封我哥哥做将军？”
“是。”德妃并不反驳，“可是三年前的选秀，原定留牌子的可不止你与夏婕妤两个人。”
“三百个秀女中，原定还有几个高门贵女要入宫的。”
沉婉看着德妃：“你想说什么？”
“你是皇上主动要留下的不假，可宣布名单的前夕大将军可是入了宫，还在御书房待了很久。”
“皇上主动划掉原本计划中的秀女与被逼着划掉，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吧？”
“你是说我哥哥逼着皇上划掉了别人？”
沉婉冷哼一声，未免太过可笑！
“你不会以为这是皇上主动的吧？”
“也是，沉昭仪容色倾城，向来不可一世，这么以为也不是不可以。”
沉婉又不说话了。
“觉得不可思议？”
德妃觉得沉婉有时候很自负，又实在天真的很。
“你一个，换大将军在边疆为皇上打下多少座城池，这笔买卖很划算了。”
沉婉直直地看着德妃：“我兄长是为了大晋、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百姓打下的城池，不是为我一人。”
“就是你，如今……”
她如今能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当德妃，也有她哥哥的功劳！
可隔墙有耳，沉婉不曾说下去。
一个个将她看成了谋逆之人，沉婉只觉心中悲凉。
“可当时皇上吩咐我修改名册的时候，面上可是无半分喜色。”
沉婉的面色不改：“知道了。”
她又道，“你要说的也都说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德妃还不想一直站在门口呢，她笑着道：“就是为了你的哥哥，也该安分下来才是。”
她又好心道，“你好好地抄，回头本宫去皇上面前为你求一求情，让他就是念着不日日新人就要进来的面子上，这大好的日子里怎么能添了晦气呢。”
“你说是不是？”
“还有……也不好让那些新人瞧了昔日咱们这个宫里宠妃的笑话。”
“是，”沉婉并不动怒，她提了下嘴角，“那我就等着德妃娘娘给我求情了。”
“德妃娘娘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关门了。”
沉婉说着手已经扶上了门框，“我要好好地抄经书了。”
“哼！”强弩之末。
终于说出来了，德妃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她高声喊着不远处的晓月，转身离开。“走！”
沉婉在德妃身后将殿门关上。
须臾，沉婉转过身，她默默地靠了在殿门上。
背无力地抵住门栓，沉婉努力地不让自己的身子滑下去。
“笑我？”
沉婉看着如来，觉得他嘴边的笑意真刺眼。
旋即她又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还有谁会比我更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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