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只在晋江文学城
【溯洄从之】
很疼。
被刺穿肺部,每一次呼吸都难以忍受的疼。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郁和光抬起头，看见一双带泪的眼。
……是谁？我在哪里见过你？
无数杂乱画面闪现,幼童哭泣大火燎原，黑暗在身后紧追不舍，颠簸的视野和急促呼吸。
他动了动唇瓣想问,但还是抵不住剧痛摔进黄沙。
最后一个闪过脑海的想法只剩遗憾。想活下去,想知道真相，想……
他盍然失去意识。
“吼——！！！”
就在郁和光触地瞬间,一道流光猛地从他胸口窜出，瞬息膨胀成庞然大物铺天盖地席卷而去,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回荡整片沙漠。
触须从粘稠黑暗中成型,抬起瞬间暴涨如粗壮钢鞭抽向混沌,“啪！”破空声尖啸，‘秦疾安’的人形应声被抽散成碎片消散,刚聚拢成型的众多模仿品在席卷的力量波荡中被撕扯成碎片，余波劈开沙漠在大地上留下深深沟壑。
漫天飞卷的黄沙中,挤压天地占据每一寸黑暗的狰狞怪物俯下身,触手尖轻柔卷起无知无觉的青年，弯下的脊背是抗击风雨的摇篮，它看了看触手间渺小得一碰就碎的青年，珍而重之的蜷缩庞大的身躯,将他护在身下。
风停止息。
沙漠上没了声音。
被留在沙丘上的纪鸣桦看着毫无变化的天际线,焦急踱步。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郁和光究竟到哪一步了？他到底行不行？”
他忍无可忍问维克多：“已经十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如果他阻挡不了混沌,我必须立刻通知熔岩塔中心！”
维克多头也不抬暴躁：“问题这么多你当我是点读机？你要觉得郁和光不行那你自己上！”
纪鸣桦不说话了。
维克多松口气,继续专注于对混沌潮的阻拦网。
林沉麓却若有所思看向纪鸣桦。
“你在担心什么。”她问。
被问到的年轻学者下意识张开嘴,在对上林沉麓冷静的眼神时，他却忽然沉默了。
半晌，他颓然向后靠在设备上缓缓滑落。“混沌……西镜基地的记载里，混沌从来没能**死过。”
“不管是末日前还是末日后，不管我们对混沌的观察侧写积累了多厚、武器迭代到什么程度，从来！从来就没能杀死过它们，那不是人类能战胜的东西。”
像将死于野兽利齿前的恐惧，谢枝雀几人错愕转头看向纪鸣桦。他抓着头发克制不住的轻颤，前途骄傲的年轻学者形容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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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衣角停在他面前。
纪鸣桦颤抖着顺着向上看林沉麓居高临下的眼瞳黑沉无光。他像在注视着无数死亡人类无法理解的邪神恐怖在脑海中噼啪炸开看进他心底的一眼瞬间勾起他所有隐秘的恐惧。
“背负秘密是痛苦的尤其当灵魂没有与之匹配的强度更是灾难。”
林沉麓漠然问他：“要把秘密转嫁给我吗。”
纪鸣桦眼瞳失神他迷茫问：“你不是说那是灾难吗？”
林沉麓颔首：“灾难就是我的生命。所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意识到不对的维克多也逐渐停止敲击键盘几人的注视下纪鸣桦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松了口。“我们所有人都是基地舍弃的蜥蜴尾。”
“基地的第一优先级永远是存续首当其冲的就是西镜基地。”
地下【基地】被标记为绝不可损毁的核心设施为了这个目的盖在【基地】上的、维克多等人看见整个西镜基地不论内部外部——所有人和建筑都是为真正的核心设施抗伤害的□□。
“如果郁和光不能在混沌潮冲击熔岩塔中心之前制止它事情只会走向唯一的结局。”
身为杨院士的学生纪鸣桦很确定“真正的基地会弃卒保帅所有先遣小队以及地面上的西镜基地将会以超高科学手段吸引混沌转移攻击尽力保障熔岩塔中心的损毁率下降并全力确保地下【基地】不受任何损伤。”
“而先遣部队和西镜基地……被基地认为是第一阶段抛弃目标。”
他摇摇头：“如果郁和光失败即便我们在沙漠里侥幸存活也再无家可归。”
几人惊愕。
半晌维克多才诧异问：“但是基地不是已经存续三百年了吗？你们连极夜纪都扛过了我以为你们对混沌有针对性手段？”
纪鸣桦点头：“有啊。”
他指指自己又指向维克多几人
“…………”
维克多两眼呆滞。
他以为他是勇者好家伙原来是贡品？！
魔王祭祀触手……
【啪！】星期日毫不留情抽了一触须【大脑进沙子了？抖抖你那肮脏的脑子！】
维克多咳了一声努力正色“那我们没来之前西镜基地是怎么处理的？我听难民营的人说这边大陆一直都没有混沌。”
一边纯白一边纯黑夹在中间生存的难民营将基地视为天堂。
纪鸣桦点点头：“这当然也是我们的作用。”
他木然问：“不然你以为这边为什么没有混沌那东西难道还长脑子认路‘诶这边走不通我们就呆在高地上吧’？哦对不长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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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有好处，最起码不会变态。
变态：“。
“我们在金门大桥一侧设置了防护网。以确保混沌被拦在另一边。纪鸣桦指了指高地的方向，“你们在来的路上应该看见过红线？那就是基地的拦截装置。
谢枝雀恍然大悟：“所以是大陆这边的混沌物都被赶到了那边？高地承载了双倍的混沌量，怪不得它雾气那么重。
维克多却皱了下眉：“红线是什么材质，你们怎么做到的？
他奇怪：“新地球也试图驱赶过混沌，但从来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效果，你们做什么了？
知无不言的纪鸣桦却忽然顿了顿。
直到维克多眼神催促，他才在沉默后哑声道：“我们……在那里埋了科学家。
“你们什么？埋了什么？维克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纪鸣桦闭了闭眼：“新地球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混沌与科学是挂钩的。它们是双生螺旋，同步上升，科学程度高的地方混沌一定高。
维克多点头。
纪鸣桦：“那你一定能想得到，存续三百年并且科学水准与末日前几乎保持了一致的基地，在混沌眼里是怎样一块肥肉。
岂止是肥肉，简直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新家园计划中，星舰发射被反阴谋论组织严重干扰，指挥中心远离发射地另寻建址，那一代科学家选中了173号科学观测站。除了已经完成的建筑和大部分物资储备外，选址的重要理由是：这里能最大限度清晰接受到卫星信号，不受阻拦，全球信息都可以更快速的汇聚于此。
指挥中心成功完成了星舰发射工作，但他们没来得及高兴，就先面对了另一重困境——足以令人类迈出外太空的科学高度，吸引来了同样危险的怪物。
“更别提第一代科学家还坚持延续熔岩塔中心。
纪鸣桦平静道：“你们应该能明白，保护地底壳子里的东西和要保护地面上暴露的大目标，难度相差多少倍。
【基地】从一开始决定完成的，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确保科学传承不会断代，不会因沦陷而**。
保护熔岩塔中心，为人类科学侧保住最后一座能源站。
“为了完成不可能的任务，第一代科学家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决定。
纪鸣桦叹气：“如你所见，围绕在基地周围并且被基地赶到高地上去的混沌，对记忆有非常特殊的效果——它们想要的是人类大脑里的知识储备。
科学，文明，如何进行社会化活动，管理族群，与个体交流连接……混沌就像是好奇模仿父母的新生儿，它们在观察并且学习人类的一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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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科学。只是它远比新生儿更残暴黑暗。
“所以你们选择了训狗？”
林沉麓挑眉：“肉骨头扔给狗让狗远离大门。”
纪鸣桦苦笑摇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为了确保基地和熔岩塔中心不被混沌找到并摧毁基地决定将死去的科学家埋在金门大桥外。
生时为科学鞠躬尽瘁死后为人类守望长夜。
那不仅仅不可跨越的红线
纪鸣桦：“那些科学家大脑里拥有的知识是人类顶尖在旧地球科学陷落三百年后更是如此。那就是我们转移混沌注意力的另一盏‘灯’。我们用尸体代替基地成为目标。”
谢枝雀皱眉：“但是那些科学家的知识不会被混沌窃取吗？”
纪鸣桦没有否认。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他低声问：“要么和你们见到的其他基地或观测站一样全军覆没要么舍弃部分保全主体……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混沌不是傻子如果不给它想要的它们不会轻易转移目标。”
金门大桥的坟墓沿大陆架设立的反混沌装置定期巡逻的外派部队以及如果一切防守突破失效、在兵临城下的最后时刻地面上的西镜基地会被视为【基地】的代替品断尾求生被舍弃在混沌面前。
混沌不会想到它摧毁的西镜基地、那么庞大的居民群体和完整的人类社会其实是个模仿品。
甚至为了不让混沌读取记忆察觉到真相西镜基地内只有少量的人知道真相。一旦最坏的情况发生知道真相的人要么躲进地底延续【基地】要么**确保记忆安全。
【基地】设立了层层关卡确保核心永远存续。
纪鸣桦摩挲学者制服“总得有人守着这里等你们这些远行的探索者回家……告诉你们被摧毁的旧家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仰起头努力挤出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轻快“很抱歉到现在才告诉你们真相。”
维克多冷静看他：“所以当我们被指派出基地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被舍弃的部分。”
纪鸣桦：“？但任务是郁和光主动揽过去的。”
他警惕：“这件事你不能怨我和我没没关系——他还把我也坑出来了！”
如果郁和光阻拦混沌失败纪鸣桦会在混沌侵袭记忆之前**。
维克多恍然反应过来他嘟囔：“怪不得郁队抢亲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呢原来是要**……但你后来怎么放弃挣扎了？”
谢枝雀警惕：“你也要给郁哥殉情？”
有一个两个已经够多了怎么又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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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鸣桦：“也？”
他叹了口气，怅惘道：“郁和光说的对，这些事总得有人做，我不来难道让我老师来吗？”
他摇摇头：“算了吧，我老师比我厉害，比我更有价值，还是他活着对基地更有利。”
纪鸣桦想的很清楚。
以他老师的头脑，死后也是要被埋在金门大桥的，他死在沙漠里，等他老师被运去埋葬，还能在老师的棺椁经过时冒出来和老师打招呼——如果他变成混沌或是鬼的话——好吧他更喜欢是鬼。那样也算再与老师重逢，了无遗憾。
维克多还在消化【基地】的残忍手段，纪鸣桦已经四处张望，还反复比量着什么坐下又站起来嘟囔。
谢枝雀：“？你在干什么？”
纪鸣桦忙的头也不抬：“给自己找个死的舒服的地方。你不准备？”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支撑十二分钟了，郁和光还没把成功的消息传回来。”
按照最坏打算，混沌潮随时都会袭来。
“你们的脑子没什么用，我不行，我可不能死在混沌里。”纪鸣桦看了看谢枝雀，忽然伸手，“有多余的枪吗，忽然觉得**比刀死得更舒服。”
谢枝雀：“？？”
#郁哥你快来！要殉情的又多了个**爱好者#
#小鸟在郁和光身边看尽了世间变态#
[喂喂前方防线，这里是镜阵小队，目前镜阵覆盖任务完成39%，询问你方剩余时间]
通讯忽然响起，后方在询问前方还能给他们多少任务时间。
维克多与纪鸣桦对视一眼，问：“你们还需要多少时间？”
[受突发情况影响，当前还需38分钟可达到60%覆盖率，想要保存90%以上定日镜确保熔岩塔中心正常运转，需2小时29分钟]
但对面很快就否决了最理想结果。
[不，我想前线无法预留如此长时间。请留给我们最少15……]
啪！纪鸣桦手掌忽然按住通讯器。
“谁说我们无法抵抗两小时的？”
维克多愕然抬头：“你是被折磨疯了吗，哪来的两小时？你自己还有没有两小时可活都不一定！”
纪鸣桦定定看着维克多，忽然扬起笑容：“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你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基地】制造的假目标，可不止一个。
“你知道那些科学家一个计划套一个计划，这么多代传承下来我都数不清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PlanABCDE，虽然保命有点难但我们又不是想活着不是吗？”
纪鸣桦快速查看自己的电脑，头也不抬说：“只要能拖延两小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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