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琇琇才走进营帐,还没来得及接受安排,何将军就又被下属喊了出去一同饮酒。来喊他的都是他亲自带的兵,聚在一处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情分同篝火旁的那些人不一样。
冷琇琇褪去了脸上的浓妆艳抹,换了身平日里的衣裳,这是何将军离开前叫人取来的。现下她独自坐在榻上,低垂着眼眸看向一边,看着像是在放空。
她回忆着自己求何将军救命之时两人的对话,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个靠山是否找对了。思来想去当下也只有这个将军能保全她远离甘宥之,若是有将来亦能令她生活无忧。权势虽比不上高佑,但等到厉王入主朝都,朝国彻底变成厉国,何将军作为第一个攻下朝国一座城的将军,封赏自是不少。况且高佑妻妾成群,何将军的后院想来定会清净许多。
虽说还未到考虑到这些的时候,但她知道何将军一定会接纳自己,他是个好说话的人,重要的是他不排斥自己,她相信石头也总有捂热的一天。
她没有自行歇息,而是一直忍着困意等待何将军。
营帐突然掀开,冷琇琇顿然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茶。
何将军自顾自走向书案,直到冷琇琇将茶水递到他眼前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眼前的女子并无要讨好人的感觉,无论穿何种衣裳都不显轻浮,哪怕是先前衣不蔽体的模样也无甚刻意勾引的意味。
冷琇琇之所以能成为花魁,还在于她那张脸,虽比不上单绮澜人见人夸的美,但胜在这张脸毫无风尘味,稍一蹙眉便惹人心生怜爱,不惊艳,却值得细品,倒像是出身大家的闺秀。
何将军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移开目光说道:“你安心睡吧,我不打扰你。”
“将军您呢?”
“行军打仗没有觉睡是常有的事。”
“但能睡觉的时候还是得好好睡,这叫及时行乐,不是所有的苦都得吃的,比如今夜不睡觉的苦。”冷琇琇说着将何将军拉到榻边,“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将军照旧睡这便是。不用担心,我不会叫您这正人君子破了戒的,您这总有多的被褥吧,我打地铺凑合一晚上。”
何将军反手将冷琇琇按坐在榻上:“你睡榻。”
接着,他有条不紊地去箱子里取出被褥铺在地上。
而冷琇琇也没有闲着,她去打了盆水,打湿了帕子拧了半干,何将军正铺着被褥,她便伸手去替他擦拭脸庞。
才触碰到,何将军便生硬地躲开了,接过冷琇琇手中的帕子道:“多谢。”
冷琇琇点头示意他自便,轻手轻脚躺到了榻上,入梦后嘴角还噙着笑意,这是她进了军营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何将军吹灭蜡烛,抱着手臂背对着冷琇琇躺下,他闭上眼却睡不着,思绪杂乱,直到酒劲与困意一齐袭来。
待一大早睁眼时,四目相对。
何将军利索地起身:“昨夜已安然度过,你可以回去了吧,”
都到这份上了,冷琇琇不走也是不行的,否则只会令何将军生厌。尚得徐徐图之。于是她立刻起身随意梳洗了一番,向何将军道了谢后便走出了他的营帐,毫不拖泥带水。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急报传到何将军营帐。
吟歌死了。
前一夜,吟歌极尽自己所知所会的一切想要魅惑甘宥之,却忘了甘宥之是个健硕的将军,军中尚且无人能与之匹敌,与平日里栩芳楼接待的那些普通男子相比气力要愈发大上许多。况且甘宥之素来就有喝药酒的习惯,就在甘宥之与吟歌缠绵床榻忘乎所以的时候,竟惊觉自己失手掐死了她。
甘宥之嘴里骂着“不自量力”,叫唤守卫进来将吟歌的尸首带出去埋了。整个过程他熟练得很,像是已经经历过多次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倒有些许惋惜,他叹道:“原以为这女子不错,还想多留几日好好玩玩,要是伺候好了便带着,将来赏她做个小妾,没想到竟也是个逞能的花瓶。”
焘爷得知吟歌的事后,连夜赶到了甘宥之的营帐,请罪道:“是小的有眼无珠,竟挑了这么个货色来伺候将军,小的该死。”
甘宥之净了净手,摸摸下巴的胡茬道:“倒也不至于死,这女子还是有些意思的,算是差强人意吧。”
焘爷趁热打铁道:“原本小的安排了另一名女子来服侍您的,可是被何将军半道看上了,这才临时换了人。旁的小的不知,单论容貌,那名女子比吟歌还要美上三分。”他自然不敢说出自己与吟歌的那点子事,但当时并无旁人瞧见,吟歌又死无对证了,便都由得他随意说了。
焘爷这么一说,甘宥之便想起了何远护在身旁的女子,心中有些痒痒的,恨不得立马见到她。
“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将军还真想见识见识这名女子有多美了。”
“可她今夜在何将军处,小的不好从何将军那儿……”
“无妨,本将军心中有数。”甘宥之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来,见焘爷还跪在地上,大手一挥,“此事错不在你,回去歇息吧。”
今夜,整个军营只此一处发生了意外,其他人并未察觉到什么,与之无关的一切都各有其序。
冷琇琇见到姑娘们时,她们正互相炫耀着昨夜自己得到了什么。昨夜是庆功宴,那些将士们都兴奋得很,赏赐的物件都是能拿出手的。
“吟歌呢?”碧桐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她这一问,方才轻松欢快的氛围瞬间化成冰点砸在她们心间,手中捧着的那些个赏赐全都抛到了脑后。
“吟歌她……她没有回来。”
碧桐越想越害怕,拽着一旁姐妹的衣袖颤声道:“小妹就是死在甘宥之手里,昨夜伺候甘宥之的是吟歌,她肯定也……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甘宥之长得就那样吓人……”
稍年长一些的姑娘安慰道:“莫慌,书棠也还未回来,说不定她们二人正一起呢。”但她们都知道这是空话,此事八九不离十……
正当姑娘们惊慌失措之时,书棠姗姗来迟,她昨夜服侍的将军的营帐离甘宥之的近些,离开前她恰好听说了吟歌的事,缠着那名将军打探了一番,见到姑娘们之后便将所知都说给了她们听。
傍晚,姑娘们陆陆续续地被将军们派来的人接走了,只要听到来的人不是甘将军手下,便就松了口气。
最后只剩下了书棠与冷琇琇。
书棠握住冷琇琇的手安抚道:“别怕。”书棠比冷琇琇还小一些,但书棠在栩芳楼姑娘们中算得上是最稳重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镇定自若。
帐子再被掀起,二人互相紧握双手。
“冷琇琇可在?”
冷琇琇抬眼望去,是一张陌生的脸,看着不像是何将军手下的人,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脚下无力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甘将军请你过去。”
冷琇琇脑海中仿佛炸开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难道今日逃不过去了?
书棠向她投以宽慰的眼神,但冷琇琇已经顾不上看向书棠了,她现在不是去服侍什么人,而是等同于赴死。
冷琇琇浑浑噩噩地跟在那士兵身后,走到半路遇上一个岔路口,她认出通向何将军营帐的是另一条路,眼含悲戚地遥望着何将军的方向,看来自己没有机会向他求助了。先前他救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为他做些什么以作报答,也许没有机会了。
别的姐妹大多是被前一夜服侍的将军叫了去,而这一路上何将军一直没有出现。虽然她知道昨夜是她强求来的,但此刻见不到人,说不失落是假的。
到了甘宥之营帐前,士兵掀起帐子要她自己进去。她步步走,步步回头,何将军仍然没有出现。
冷琇琇全身汗毛竖起,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现在走向的是鬼门关。
当她走到帐中站定,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你就是冷琇琇?”
声音自身后响起,冷琇琇木然转过身,是那道熟悉的刀疤,这刀疤很快便张牙舞爪了起来:“昨夜吟歌还算让我满意,只是还太嫩了些,不知道你这个栩芳楼花魁会如何?”
甘宥之步步逼近,冷琇琇挪不开步子,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整个人已然被恐惧给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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