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桂枝儿打断。
她掐指算了算时间,问道:“把你们闹得人仰马翻那后生,是不是有一杆红缨枪?”
山贼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们跟那小崽子是一伙儿的?早说啊!”
俘虏痛心疾首,早说俺们指定绕道走。这年头,世道变了,山贼都成弱势群体了。
桂枝儿单手轻托下巴,下意识地摩挲着,若有所思。
“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来了!”
随着一声欢呼,被捆绑在驴车上的山贼们顿时骚动起来,眼神中交织着感激与羞愧。
桂枝儿抬眸。
只见一匹老马从小路斜穿过来,马背上的男子紧握缰绳,动作略显笨拙。他的双手粗糙有力,布满了老茧。
男子面部被简陋的麻布遮挡,衣服早已洗得褪色,打着几个补丁,粗布腰带还上别着两把斧子。
谁能料到,大名鼎鼎的黑风煞,竟然是个看起来十分憨厚的农家汉子。
“在这儿等着,不对劲就往城里跑。”桂枝儿嘱咐柳千金等人看好人质。
她脚步轻点,似羽毛般跃起穿梭,远远截住黑风煞。
有些问题,她需要当面聊聊。
“先生当心啊!”王蒲满是担忧。
无论表面再人畜无害,这也是山贼头目。
但凡匪徒,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蒲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狰狞的面孔。
书生们各个紧张焦灼,喉咙微微蠕动。
若不是有先生坐镇,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城门求助。
怎料交谈不过片刻,桂枝儿便飞身返回。
“先生,怎么样?”书生们一拥而上。
桂枝儿抚了抚毡帽,一身蓝色交领旧棉袍,硬是让她穿出衣袂飘飘的感觉。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桂枝儿甩了甩手中新收到的银票。
银票质地细腻,纸张微微泛黄,背面盖着红戳。
那是汇通钱庄的印记,是大梁北部疆域,除金银外的第二硬通货。
“啊!”王蒲嘴巴大张,紧紧握住竹杖。
什么,山贼真交赎金了?
桂枝儿几脚踹过去,把俘虏毫不客气地抛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她玩世不恭地笑骂:“小贼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下次别再找爷爷麻烦了。”
不顾满地的“哎呦”痛呼声,桂枝儿指挥车夫进城。
晚霞已经由橙红变为玫红,伴着黄昏残阳,莱城大门即将关闭。
在天色转暗前,来自镇北府凌河县的赶考大军,正式踏入东鲁城池。
前往客栈的路上,桂枝儿眼瞅众人欲言又止,不觉好笑。
“怎么,觉得先生我,赚的是不义之财?”她眨了眨眼。
“奴、奴才想问,那山贼十恶不赦,怎肯乖乖听话,冒险来救人?”柳千金差点说错称呼。
为避免暴露,她这一路上谨言慎行。
现下,实在是好奇。
“都是些相邻村庄勤苦的田夫野竖,被圈地,就成了流民。”桂枝儿从容不迫地解释。
原来,东鲁地方不抑土地兼并。
于是官僚豪势之家,通过种种手段,掳走平民的耕地,占有了牲畜、房屋。
可凡是登记在大梁户籍册上的良民,都需要纳税。
米粟从何而来?
“只能为奴为仆,不愿意就无家可归,怪不得这么多人聚众成了山贼。”书生们喃喃道。
他们隐约觉得哪里不合理,但又说不上来。
王蒲作为考生中的“三朝元老”,更熟悉律法,一针见血地指出漏洞。
他正气凛然地问道:“按大梁律,只有受田农户,每年需纳良米两石,调棉或帛两匹。”
失了田,就不算受田农户。
“尽信书,不如无书。”桂枝儿笑了笑,“路遥不急,慢慢感受吧。”
从纸面上的道理,到现实中的社会,书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深巷传来犬吠,墨色的帷幕从天边垂下。
灯笼散发出微弱光芒,跳动的火光摇曳着,三辆车压过石板路,缓缓向客栈驶去。
黑暗中,桂枝儿面目模糊,唇角勾勒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
银票并不白拿,她给黑风煞指了条明路。
“按你所说,那后生知晓你们并无后台,且图财不害命,遇到良善人遭难也会仗义相助,才饶你们性命。”
“你可知那后生是谁?”
“若带着全寨归顺,投靠边防北境第一军,你觉得少将军会招安你们吗?”
桂枝儿深呼一口气,陷入回忆。
彼时,少年在雪山中控诉赴任的艰辛,声音明澈如清泉流淌,却带着几丝苦涩与委屈。
想来他早就知道,沿途并不是普通匪徒,而是有人要下死手。
千防万算,竟然漏了一个小狐狸!
桂枝儿眉梢轻挑,眸色复杂。
怪不得,怪不得当她拿出连弩制作图时,作为重大发明,按律例要上报朝廷。
长官们却纷纷装聋作哑。
小小的北境,文官与武将,没一个好东西。
桂枝儿咬了咬后槽牙。
莱城外,黑暗笼罩丛林,挺拔的树木静静矗立。
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摩挲,身着夜行衣的少年与月色融为一体。
他斜倚在粗壮的树枝上,墨色长发随意束起,有几分洒脱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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