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巫给人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所以卓客就只能蹲在吊脚楼外面,守着那匹白色大马。
一阵微风吹过,大马忽然躁动不安起来,撅起前蹄嘶鸣了两声,卓客赶忙过去,牵着缰绳将大马拽下来,轻柔地抚摸它头顶的鬃毛,像平时哄糖豆儿那样地哄:“马儿乖,马儿好,马儿全身都是宝。”
吊脚楼内,桌上线香青雾袅袅。空气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细细的嘀哒声。
面对程澍礼目光里的愕然和不解,年轻的苗巫则显得自在坦然,她将肩上古朴的药箱放到桌上,边从里面拿看诊的东西,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应该是一个脸上皱皱巴巴,看人老眼昏花的白胡子老头。”
“不要惊讶,大千世界多的是你想象不到的事。”苗巫将东西依次摆好,然后优雅落座,笑着朝对面伸出手:“程教授你好,我叫花瀛。”
“你好,程澍礼。”程澍礼伸出手,回握之后一触即离。
从进来开始,花瀛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单纯而纯朴:“说说吧,你的症状。”
程澍礼拿起手边的茶壶,右手去够茶盏,刚翻起一个动作顿住,随即放回去换了另一个,“发烧,头疼,咳嗽,但这些我的一个中医朋友之前帮忙开过药,没什么大问题了。”出于待客之道,他双手将茶水放到花瀛面前。
花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么说,你不想让我帮你看病?”
“不是。”程澍礼摇摇头,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我的体温从昨天开始已经趋近正常,没有再看的必要了,辛苦你今天白跑一趟。”
他用一种客气而疏离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于花瀛的尊重,同时也拒绝了卓客口中的那些隐晦的东西。
“唔。”花瀛用手指拖住下巴,食指轻点脸颊,面带微笑地眯起眼睛,“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太年轻?”
程澍礼失笑:“当然不是。”
“还是说你就喜欢那种皱巴巴的糟老头子!”花瀛眼神骤然犀利,脸上立刻不忿起来,“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拿年龄说事儿的人。”
程澍礼低头,无奈捏下眉心:“花瀛姑娘,我只是......”
花瀛置若罔闻,随意拨弄着手里的小竹罐:“我爷爷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而且我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做出那种盲目听信经验的事情的......”
在她絮絮叨叨的嘟囔中,程澍礼投降般地伸出了手。
花瀛面色一喜,扔掉小竹罐探手过去,乐滋滋地搭上他的脉。
一分钟后,她语气正色道:“脉象不浮不沉,节律一致,确实没什么问题了。”说着,她停两秒,转而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程澍礼回答:“二十三天以前。”
“用药呢?”
“西药十天,中药十三天。”
花瀛震惊高呼:“这么严谨!”
程澍礼收回手,仍然一副客气口吻:“麻烦你了。”
“既然程教授这么严谨。”花瀛放慢语气,视线颇有深意地挪到程澍礼脸上,一改方才的不正经,“为什么不跟我说说你的噩梦?”
这下震惊的人换成了程澍礼。
对此花瀛毫不意外,并且象征性地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她双手环胸往椅子上一靠,下巴一昂骄傲重申:“说了多的是你想象不到的事。”
程澍礼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他承认:“是,最近半个月。”
花瀛说:“你应该也不想告诉我梦里的具体细节。”
程澍礼声色淡然:“做梦而已。”
虽然梦中画面光怪陆离,但他的理智告诉他,那不过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大脑异常放电。
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问道:“你不是能看出来?”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你梦里有什么。”花瀛扬唇笑一下,眼神明亮而清澈,显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和洞明,“也可能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
程澍礼心头一紧:“谁?”
花瀛不答反问:“比起是谁,我更在意的是,你信不信你梦里的那些事情?”
程澍礼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没有说话。
来之前,花瀛从卓客那里听过一些程澍礼的事,知道他对这些隐秘古老的文化持有尊重而不相信的态度,她点到为止,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程澍礼身后的窗户。
无声半分,隔着几缕氤氲薄烟,花瀛重新看向程澍礼:“程教授,你来棋山多久了?”
程澍礼不假思索:“再过三天正好三个月。”
花瀛浅浅一笑:“那你有好好看过棋山的树吗?”
闻言,程澍礼转头看向屋子西边的窗户,窗外树木参天,苍劲的枝干撑起巨大的树冠,风过林梢,枝桠绿意盎然。
近三个月来,明面上他忙于引种试验,撰写气象报告,接待投资商,暗地里则帮着棠又又找坟,一直在忙碌的路上,这是他第一次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去看这些遍地可见的大树。
但他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只能疑惑地望向问话的人。
“我说那些因缘和合、因果循环的东西你肯定不愿意听,也不愿意信,那就说在棋山你能看见的大树,无一不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但它们想要长成今天这样,就必须努力地往光明的地方开枝散叶,否则就会因为晒不到太阳,死在黑暗的地方。”对面椅子,花瀛幽幽地笑着看他,光影交错落在她眼底,她的声音听起来悠长而深远,像是隐藏了许多的故事和秘密。
“程教授,其实人和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是要伸向黑暗的地方,你越想摆脱什么,就越会被什么东西控制。”
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有人在很久以前,就替你做了选择。”
听到最后一句,程澍礼捏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他迅速思忖一瞬,但面上保持镇定自若,看不出任何情绪,依然是那个稳重冷静的程教授。
花瀛倒也不在意,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回应,只是拿起面前的茶盏,小酌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然后轻轻放下:“茶不错。”
既然程澍礼身体没什么问题,便没再多待的必要,花瀛起身收拾东西,看见桌上点着的线香,她无意问了嘴:“这是干什么的?”
程澍礼口吻一板一眼:“修身养性,平心静气。”
“好你个卓客,长得浓眉大眼的结果一肚子坏心眼!”花瀛忽然咬牙切齿,仿佛刚才那副高深作派全是假象,“他说你只会在下雨天点香!根本就是骗我的!”
她跨上药箱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大骂正在给马编辫子的卓客:“坏小子!亏我帮你那么多,你为什么要诓我!”
卓客瞪着个大眼睛,一脸懵怔:“我咋啦?!”
花瀛单手掐腰,指着门内的程澍礼和线香大喊:“明明程教授晴天也会点香的!你为什么只说雨天?”
“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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