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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场雨

小说:

天气愈报

作者:

禾一声

分类:

古典言情

程澍礼睁开眼睛,李多聿和景祎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像两个门神似的严阵以待他的醒来,尤其景祎,已经搭上了他的脉,一脸严肃地说:“还好,不是诈尸。”

程澍礼拂开她的手,随着动作身上的薄毯滑下来,他视线一顿,迅速拎起薄毯放在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一旁的李多聿看着他怪异的行为,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程澍礼不答反问:“你们给我盖的毯子?”

“不然呢?”景祎从里面拖了两把凳子出来,递了一把给李多聿,“你是熬了多少夜,我俩在这站半天都不醒。”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程澍礼目光微闪,静静看了两秒蓝天,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细看之下,好像有什么落空了的感觉。

他平淡问:“你们怎么来了?”

李多聿大剌剌坐下:“之前跟你说的,隔壁组学生来这考察贵州民俗,正好放暑假,我过来玩两天,顺便看看你。”

“谢谢。”程澍礼转头问另一个,“你呢?”

“不用客气。”景祎靠在椅子上,声音懒散:“我来参加中药材产业发展大会。”

或多或少都是带着工作过来的,程澍礼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就没了声音,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如果说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察觉他不对劲,那么这下就更确定了,李多聿侧过身,眯起眼睛问:“怎么天儿好你还闷闷不乐的?”

景祎也在看他,她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程澍礼说不上来,总之就是闷,不是下雨天单纯呼吸困难的闷,而是心里隐隐的刺痛,一下一下的,他找不到具体语言形容。

半晌,他淡笑了下:“我心里有鬼吧。”

这倒把李多聿和景祎惊到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俩打死不信这么离谱的话能从程澍礼嘴里说出来。

李多聿直接站起来,边说边用手背摸他额头:“没发烧吧你?”

结果手一碰上,他眉头一皱:“还真有点热。”

景祎刚探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对着风口吹,不冻着才怪呢。”

“大哥别笑二哥。”李多聿阴阳怪气地哼了声,“有的人喝多了,非跑到大街上要给流浪狗号脉,号了一晚上把自己号进医院了。”

景祎不甘示弱:“如果当时救护车来了你不是先抱着狗上车,我会以为你是个好心人。”

李多聿说:“好心人应该眼睁睁看着你掉进特维莱喷泉,成为许愿池里的王八。”

景祎说:“那我掉下去之前一定先许个愿,让老天降道雷劈死你。”

李多聿赞同点头:“听我的,从喷泉广场出发,步行十分钟到罗马万神殿,那里有个朱庇特,你让他走,你坐那。”

景祎笑眯眯地威胁:“李多聿趁我没给你下毒之前,最好嘴巴甜一点。”

“作为一个女孩子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好的,我会温柔地给你下粉色的毒药。”

程澍礼坐在中间,低头挠了下眉毛,自动屏蔽两人聒噪的声音。

从小学三人认识以后,程澍礼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每次凑到一块,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言不合就翻脸,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他们可能会互相给对方下毒,然后定期交换解药,趁着见面的功夫相爱。

撩拨完景祎几句后,李多聿心情万分舒畅,最后一点良知促使他靠过来,一把揽住程澍礼的肩膀,拍了拍宽慰道:“有啥事儿你说出来,总有办法解决。”

大概仗着生病为所欲为,程澍礼还真就问了:“怎么招鬼?”

李多聿当他是脑子烧糊涂了,跟着插科打诨:“做点亏心事儿?”

程澍礼:“比如呢?”

李多聿看向正对着镜子补妆的景祎,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他眼里满满的柔情蜜意,声音柔的快要滴出水来:“我爱你。”

景祎往后捋一把头发,义正严辞:“不要说这么晦气的话。”

李多聿肆无忌惮地大笑,接着他从手边拿起一个红色盒子,放到程澍礼手里:“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在来的路上,景祎就已经替程澍礼将李多聿谴责了一万遍了。

一座精致剔透的玻璃奖杯,在阳光下一照,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奖杯的正中央,镌刻着“最佳科研精神奖”。

以前李多聿也送过一些恶趣味没营养的生日礼物,程澍礼都没什么情感起伏,轻描淡写地收下,唯独这次,看见那几个字时,周围世界静止下来。

他的心脏仿佛又被坚硬的针重重刺了一下,无法言说的情绪席卷他的神经,他又一次想起那个因为生气消失许久的人。

哦不,活生生的女鬼。

看了几秒,程澍礼喉结滑动一下,他拎起薄毯,拿起奖杯站起来:“吃饭吗?”

饭是阿尧在他睡前送过来的,他没胃口就没动,但是点了线香在旁边。

景祎回头:“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

程澍礼走进屋内,留给两人一个无言的背影。

景祎转回来,疑惑而担忧地看向李多聿,李多聿耸下肩膀,表示自己也不懂。

......

荒山后岭,棠又又无所事事地在树林间穿梭,从这棵树到那棵树,找了个视野还算开阔的地方,望着远处的几户人家,将自己一整个放空。

发呆的间隙,她突然听见几声小小的、细微而隐痛的嘤.咛。

像是有所感应,棠又又猛地坐直起来,眼神迅速在杂乱的草丛间搜寻,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深沟里,她赶紧飘过去,果真在那里看见一二三四五六。

六只小狗不知摸了多久才跑到这里来,个个灰头土脸,原本光滑柔顺的毛发打结裹在一起,粘满了苍耳和鬼针草,?但即便如此,它们在看见棠又又后,顿时欢欣鼓舞起来,蹦跳着跑到她面前。

跑在最后面的六六最惨,左前爪上不知道被什么蹭掉一大块,皮毛翻卷,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见状,棠又又既心疼又心急,板起脸训斥:“不是把你们送回蔡叔那里了吗!还跟过来干嘛!饿死你们!”

她骂它们:“傻狗!”

一二三四五六听不懂她的话,只乖巧地并排蹲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尾巴摇来摇去,吐出舌头朝她傻乎乎地笑。

棠又又也蹲下来,和这些小家伙们大眼瞪小眼,心里渐渐泛起了难过。

其实她不生气,她只是有点难过。

她以为自己孤独得够久了,足够消磨这些矫情的情绪。

可是当程澍礼问她到底哪年死的时候,她答不上来,觉得有什么东西空掉了一块,就像被抽走了一块很重要的拼图。

她的存在不是规律演化、数据分析构筑的结果,也不是自然秩序以外的错误,而是黑暗的夜晚,是潮湿的山林,是烂木头底下发霉的蘑菇,也是试验田避之不及的坏天气,棋山村民的咒骂,是老金的走投无路,和卓客不可名状的邪祟。

棠又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因为程澍礼是唯一能和她交流的人,所以她本能的,很快对他形成了依赖。

可还没等她搞明白这种依赖算不算友情,她和程澍礼算不算朋友的时候,程澍礼就用他的方式,在中间划了条泾渭分明的直线,像是界定生死的鸿沟,也像冰冷的利刃,切割着她对人间温情的奢望。

所以她有点难过。

山间空朦朦,气压逐渐下沉。

深乱的草垛里,棠又又缓缓蜷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臂弯之中,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肩膀在雨中止不住地发颤。

乌云从远处慢慢聚拢,铺满整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山谷。

肆.虐的狂风卷起豆大的雨珠,猛烈地撞击在岩石和树木上,汹涌地冲刷着整片山林,万事万物都沉浸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雨水从屋檐倾泻而下,垂成无数条晶莹的直线,模糊了外界的画面,完全将人困在方寸的屋内。

程澍礼伫立在门口,抬眼看向屋外的雨幕,寒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咳嗽。

背后响起老人年迈而苍老的声音,她说的是古老的彝族语言,复杂而繁琐,一群学生屏气凝神地围坐在她身边,虽然听不懂,但都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细节。

阿芝在旁边帮忙翻译,因为人多,她有些羞怯,嗓音软糯温和:“阿奶说,我们彝族毕摩最早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那个时候彝族部落的巫师和祭司是同一个人,后来随着文化发展,祭司和巫师的身份分开,变成今天的毕摩,负责司祭、行医占卜和主持大型宗教活动的仪式。”

学生们纷纷点头,有人好奇地举手提问:“阿芝姐,你帮我们问问,那棋山这边的毕摩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是后来选出来的呀?”

阿芝凑到老人身边,用彝语说了几句话,老人听完立马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视线扫了眼这帮学生,说了几句话。

阿芝笑着转达:“毕摩不是选出来的,是家族代代相传下来的,当时因为打仗逃来有仙寨的村民,里面就有毕摩的传人。”

“诶阿芝姐,我上午听阿尧哥说你们家之前也是毕摩呢。”一个男生戏谑地插话。

阿芝脸色绯红,轻轻嗯了一声。

学生们集体哇了一声,有个男生说:“我来之前,在书上看见说毕摩会很多种法术,能通天彻地,和鬼神对话,真有这么厉害吗?”

程澍礼身形微偏,眼神向右前方侧了侧。

阿芝和老人沟通一番后,跟他们说:“那是原始巫术的说法,毕摩传承下来的是宗教仪式,如果家里有人身体不舒服,就会请毕摩来做仪式,驱逐掉不好的东西,除此之外,这些仪式还可以帮助彝族同胞祈福,预测吉凶,也可以在葬礼上超度亡魂,让逝者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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