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脚楼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听说程澍礼病情好转可以正常吃饭,次日中午,不仅阿尧,卓客和老金都从家里送来了各式各样的饭菜,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一整个餐桌,结果自然而然,都成了棠又又的贡品。
吃饱喝足之后,棠又又平展展地往地上一躺,望着天花板悠哉喘气,感叹还是活人会过日子。
程澍礼从书架中取下一本有关彝族文化的书,是李多聿看过他邮件的问题之后,特意买来带给他的。
程澍礼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他专心地翻着书,从这边书架走到另一边的书桌。
“啊——”棠又又突然迸发一声尖叫,“你踩到我啦!”
程澍礼慌里慌张地抬脚,单脚定在原地,嘴里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棠又又腾地坐起来,幽怨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他义愤填膺道:“程澍礼,虽然鬼没有痛觉,但你也应该给予我最起码的尊重!”
搞清状况的程澍礼松一口气,他迅速站好,看一眼她躺的地方:“那你能不能以身作则,至少不要躺在我工作的地方。”
棠又又不情不愿地盘起腿,双手抱胸撅着嘴,背靠着桌腿,右脚丫子不耐烦地一抖一抖。
程澍礼坐到书桌,拿起笔记本将重要的信息记下来,写完两行停笔,他眼角余光瞥见棠又又烦躁的后脑勺,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棠又又瓮声瓮气:“我有个林间小屋。”
“在哪?”
“荒山啊。”
程澍礼说:“带我去看看。”
“不行。”棠又又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程澍礼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听见这话又转过身,隔着椅子缝看向她的发顶:“为什么?”
转过头,棠又又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但眼中藏不住的狡黠:“脚断了。”
“那太可惜了。”程澍礼边说边给六六的爪子换药,似乎由衷地为她感到惋惜,“这几天是彝族的火把节,山下会有巡街祈福,诺苏说特别热闹,但是你脚断了,没法儿去看了。”
诱惑!
男人口蜜腹剑的诱惑!
但是彝族火把节着实好玩,棠又又心动不已又磨不开面子,便伸出被程澍礼“踩断”的那只脚,毫无感情地做作大喊:“啊啊啊我的脚好疼呀!可能要截肢了,要不你把它截下来带走吧。”
“既然这样的话。”程澍礼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和她对视,“根据医嘱,截肢的病人术后要清淡饮食,以后每天只能吃白粥,尤其可乐,是万万不能喝的。”
阳光透过薄雨,穿进屋内落在程澍礼身上,棠又又整个魂体都被他的影子罩住,她仰头,纤长的睫毛扑扇扑扇,怔怔望着这个自己死平见过的最好看的脸,一时失言。
程澍礼弯起眼睛,淡笑着强调:“你确定断了起不来了对吗?”
“对......”话是这么说,但她气势明显不如刚才,好半天才喃喃出后半句,“......不起。”
看着她呆楞中带着点倔强的反应,程澍礼无奈地笑着说:“可乐要是知道你能为它做到这份上,也算物有所值了。”
“它本来就物有所值!”棠又又飘起来,愤愤然甩下一句,“你这种只会喝茶的老年人才不懂。”
她气呼呼飘过程澍礼身边,程澍礼跟着转头,视线落在餐桌上的两只杯子,青瓷茶盏他用来喝茶,喝完没有收好和其他茶盏摆在一起,而是挨着那只小狗花纹的马克杯。
小狗马克杯用来装棠又又的冰镇可乐,是今天早上去买拔丝地瓜时,从诺苏的小卖部买的。
风格迥异的杯子挨在一块儿,好像循规蹈矩的生活多了一点新的东西。
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新奇的感受,以至于程澍礼情不自禁多看了一会儿。
他半天没有动,棠又又以为他又不舒服,快速飘过来:“你又发烧了吗?要不今天还是别去了?”
程澍礼已经撑开雨伞,语色如常:“走吧。”
......
荒山,后岭。
因为这次有棠又又的带领,程澍礼的探寻之旅和他预想的一样容易,只是那所林间小屋,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严格来说,那都不能算是一间小屋,而是一座潦草不堪又摇摇欲坠的木头架子。
屋顶的茅草早已脱落殆尽,最后的几根夹在梁木里随风飘摆,而那梁木也因岁月变得腐朽不堪,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虫洞,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其彻底摧毁,梁木底下长着蘑菇的烂草垛,也充分说明了时间无情的摧残。
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程澍礼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棠又又:“这就是你的林间小屋?”
“是啊!”
棠又又看上去对这间小屋很满意,她飘进去坐到烂草垛上,展开双臂示意外面的树林:“林子。”
接着双手指尖相接举在头顶:“小屋。”
最后她摊手:“林间小屋。”
两根粗大的木头倾塌下来,横亘在入口的地方,程澍礼不得不收起雨伞弯腰进去,他半蹲在地上观察着“屋内”的每一寸角落,视线细致入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毫不意外的颗粒无收,他问棠又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呆在这里的?”
棠又又“唔”了声,回忆数秒后说道:“刚醒过来不久,那会儿这地方还能挡雨呢,可能是某个过路的人,随手搭的落脚的地方吧,人走了,就让我占便宜了。”
“家徒无壁的便宜吗?”程澍礼忍不住调侃。
棠又又辞严义正地反驳:“杜老爷子都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那就算是孤魂野鬼,希望有个安身之所也不奇怪吧,所以!”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放在胸口,一脸的感激之情,“这可能是山神爷爷看我太可怜,就恰好让人路过此地,恰好让他搭了个茅草屋,又恰好被我看见了呢。”
别说,这句《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引用的正是时候。
程澍礼翻开烂草垛的一角,边低头看下面的泥土,边随口问她:“你都会背八年级的诗歌了?”
棠又又趴下来,双手托腮跟他一起看,因为手压着脸,说话时咕噜咕噜:“唐僧的紧箍咒我都能倒背如流。”
沉浸在探秘的程澍礼听话抬头,一半诧异一半期待,等她接下来的话。
棠又又迎上他的目光,得逞一笑:“不准偷看不准骂人不准浪费坐好坐正好好吃饭不准说话格式要对齐引用要正确数据要清晰结果要直接有待改进回去重写少说废话毫无逻辑闻所未闻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全部删掉!”
她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是不是啊程长老?”
程澍礼顿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来过?”
棠又又笑:“你发烧还训学生的时候。”
“外面没下雨?”
“偶尔魂力的作用。”
无边丝雨斜洒而下,润湿程澍礼温润的眼梢,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平和。
他的表情从困惑慢慢转为更深层次的不解,但完全没有被偷看的生气,反而是有点哭笑不得:“你辛苦攒起来的魂力就用来干这个?”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棠又又躺过来,惬意地看着陪她度过无数夜晚的破茅屋,“快活一天赚一天。”
说完她就缓缓合上眼帘,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程澍礼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默不作声地撑开伞,放在草垛,为她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棠又又睡觉的时候,程澍礼又围着几根木头架子转了好几圈,恨不得把每个虫洞里有几只虫子都数一遍,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静而悠长,他回过头,棠又又无意识地挪动魂体,往伞下空间钻了钻。
雨还在下,时间一分一秒的慢下来,程澍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晚上,吊脚楼内。
棠又又坐在书桌上,抖着二郎腿,看看手边的地球仪,又看看在屋角折腾了一晚上的男人。
从荒山回来后,程澍礼借了卓客的车独自下山,买回来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吃过晚饭,他又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蹲在床边叮铃哐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棋山搓核.弹。
一二三四五六在狗窝里酣眠,一个个的轻鼾此起彼伏,把棠又又看得直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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