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烂木等西南角的荒山后岭。
周围参天古木树影憧憧,腐烂的枯叶之下虫鸣阵阵,远处的山头传来野兽的嘶吼,暴雨哗啦啦砸向泥泞的地面,四周钻起恐怖阴森的气息。
程澍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没膝的野草丛,独自走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片错杂密布的植被前,一条成年巨蛇盘踞在需几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大树上,它身体上覆盖的鳞片散发着冷冽的光泽,猩红的眸子锁定程澍礼的身影,锋利的尖牙向外释放出嗜血的信号。
程澍礼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伞沿微微下压,屏住呼吸放慢动作,隔着躁乱的雨点,全神贯注地去听那蛇的动静,它没有大动作,只偶尔扭动身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
突然,程澍礼感到脚边草丛一动,几个圆滚滚的重量依次从他脚面上踩过去,不知从哪跑出来六只颜色不同大小相近的小狗。
他认得其中两只,之前早晨它们趴在棠又又的脚边,睡得格外香甜。
它们齐刷刷跑过去,排成一排,冲着对面树上的巨蛇狂叫不止,在程澍礼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条巨蛇忽然收起攻击的架势,摆摆尾巴退回去,掉头爬向一望无际的丛林尽头。
程澍礼紧绷的神经松开,他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棠又又。
她双手环于胸前,脸上写着不满:“程澍礼,你为什么不害怕?”
“蛇吗?”程澍礼面无波澜,“蛇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只要不惊扰它,保持冷静离开就好。”
“我不是说这个!”棠又又轻飘飘落在程澍礼身边,“这里是棋山人人闻之丧胆的禁地,一百零八版鬼故事的摇篮,还有人亲眼看见小孩儿在这儿被鬼吃了,你一个人来这也不怕?”
程澍礼依旧是那副说辞:“我不信牛鬼蛇神。”
说完,他打着伞转身继续向前,准备去找棠又又记忆中的那片野棠花。
向前走了一截,棠又又迟迟没有跟上来,程澍礼疑惑回头,发现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低着脑袋,身体一动不动。
程澍礼问:“你怎么了?”
话音甫落,天空莫名阴沉下来,连绵山峰突然降下接天黑影,周围一切变得混沌不清,树网里涌起无数阴悚的风,仿佛来自冥界怨灵的哀嚎。
滚雷炸响天穹,闪电如剑劈开雨幕,明暗交替的光线中,棠又又缓缓抬起头,和程澍礼目光对上的一刻,她露出一个阴恻侧的冷笑,然后下一秒,“唰”地瞬移到伞下,她的鼻尖和程澍礼的几乎贴在了一起。
她努力睁大眼睛死瞪着程澍礼,粗哑的声音像含了一把刀片:“这样也不害怕吗?”
程澍礼少见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凝视着这位近在咫尺、看起来极为凶神恶煞的厉鬼。
沉默了好一阵,像是终于憋不住,程澍礼笑出了声,笑意迅速从他脸上蔓延开来,而且越来越放纵,连带着肩膀和胸膛一并颤动,无垠的丛林中,方寸伞下回荡着他清朗又悦耳的笑声,霎时打破棠又又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
棠又又退回正常距离,头一次在程澍礼的死人脸上看见这么丰富的表情,她冷冷道:“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
程澍礼干咳一声压平嘴角,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对不起,请带路。”
棠又又越过他身边时,视线上下打量着他,转过身去时同样的,脚步要多慢有多慢,安静的在思考着什么,直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她回过身:“真的不吓人吗?”
程澍礼不答反说:“你的可乐今天早上被阿尧喝光了。”
棠又又眼神大变:“什么!?我说那小子鬼鬼祟祟的!!”
程澍礼尽在掌握地笑:“你看,这才是吓人。”
“......”
棠又又确信自己有一刻很想伸出鬼爪子掐死他,但是想到那些吃的之后,又硬生生忍住了。
她愤愤地转身离去,六只小狗从嬉戏的草窝里快速翻滚起来,一只接一只地跟上棠又又的步伐,程澍礼打着伞跟在最后面。
程澍礼问:“它们为什么会自动走成一列?”
棠又又骄傲地说:“因为它们都喜欢我。”
向前走出几十米,冲破茂密树冠的禁锢之后,视野霍然变得开朗,前方是一处断崖山谷,灰白嶙峋的岩石被常年的雨水冲刷出深层的颜色,垂直嵌在山壁里,仿佛大地棋盘随意落下的棋子。
山谷的前面是一处岔路口,棠又又站在前面不知道往哪里走,她只在刚醒来时见过那片野棠花丛,时过境迁,记忆慢慢模糊,具体记不得也找不到在哪个方位了。
就在她迷茫的时候,程澍礼走上来,几乎是坚定地说:“往左走。”
棠又又看向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程澍礼静静看着这片他未曾涉足的土地,面容如水平静,眼睫下的神情却隐隐变暗。
实际上说完那句,程澍礼自己心里也泛起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是一种确凿但是无法佐证的信念,萌生即消逝,唯一可以捕捉的便是感官的直接指引,推着他作出遵从内心的选择。
这不是他常会出现的心态,但此刻却难以忽视。
结合上次在阿尧家,程澍礼看见那把法扇的反应,棠又又忽然竖起一根手指,言辞正色道:“我知道!是dejavu!既视感!”
简而言之就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然她的发音很奇怪,但不影响程澍礼听出来:“你还懂英语?”
棠又又笑一下,话里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卓客看的言情小说里学来的。”
“他竟然会偷看这个。”程澍礼提起一口气,忽而思绪一转又问棠又又,“还说自己不偷看?”
棠又又假装没听见这句,双手摊开示意左右两边的路:“所以你为什么觉得要走左边?”
惯用理性思维和谨慎推理的程教授不想说是直觉,他仔细观察了两边植被的密度和山崖边的苔藓分布,根据经验和信息快速作出判断:“右边草木长势相对不如均匀,地势更陡峭颠簸。”
紧接着,程澍礼的心脏再次感到那天同样的刺痛,呼吸猛地一滞,脑中快速掠过一幕模糊而扭曲的光影,像是从畸变的记忆中爆裂出来的碎片。
他捂住胀涩的胸口,微喘着说完剩下的话:“还可能有个不容易看见的坑。”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棠又又的眼神顿时凝固,她站在那里,仿佛被定住了,怔怔望着程澍礼的脸,眼底渐渐汇聚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光芒。
黑色的雨伞下,雨水折射出微弱的光,映在程澍礼没有任何瑕疵的五官上,他眉眼如墨似是工笔画出,眉心隐忍微蹙,削弱他因睿智和理智而造就的冰冷,反倒凸显他身上那股儒雅,和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形成强烈反差。
良久,她甩去那些不可能的想法,右手轻柔的一挥,程澍礼伞前现出一道光晕浅绚丽的彩虹,在满山死气沉沉的碧绿中格外鲜活。
她说:“雨天对你的影响太大了,还要往前走吗?”
程澍礼先是对那道彩虹道了谢,然后挺直身体,调整好呼吸后说:“走吧,先去左边看看。”
棠又又哦了声,没有反对,只是还时不时狐疑地看眼程澍礼脸色。
程澍礼察觉她的眼神:“看什么?”
棠又又说:“怕你死这儿。”
“......”程澍礼看着伞边慢慢变淡的彩虹,无奈解释:“雨天综合症只是心理问题,而且我每年体检身体都很健康,以前也经常徒步探险......”
棠又又忽然转头,打断他无休无止的逻辑自证,程澍礼识趣地闭嘴,抬手示意知道了。
收回视线,棠又又没再说话转过身,留给程澍礼一个沉默的背影。
漫天大雨中,她忽然小声嘀咕了句:“你最好是长命百岁。”
按照程澍礼说的左边,他们走出长长的一截路,却没有如同预想中的那般顺利,越往深处走,荆棘和草丛就越高大深厚,每走一步都会深深的陷进去,树木形状也越来越狰狞,像是张牙舞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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