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到了沈依霜的指导,但是黎廪秋仍然对于如何将林南境带回港岛请师傅量体裁衣,略有一丝疑虑。林南境两年之前便从港岛跑往B城,“逃”的意味太浓厚,这两年年节,林南境连一次港岛都未回过。
她似是要斩断和港岛的联系,更大的可能,是要斩断和“他”的联系。
这是种冒犯。
对一个掌控权力的男人的反抗和排斥,一定是一种冒犯。
黎廪秋对林南境有再多的心慈手软,林南境的冒犯、对抗、排斥,也会让黎廪秋生怒,他担心,自己有一天,终究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
这个度,不掌握在黎廪秋手里,掌握在林南境手里。
林南境虽然不懂,但是她似乎有一种小动物的直觉,感觉到某根弦绷紧了之后,她又会伸出小手,轻轻地抚一抚,于是那根弦,又略微松弛,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翌日,黎廪秋安排下去,处理了沈依霜的房产,同时在职业经理人的汇报中,他们忧心忡忡地告知,这次国际游资来者不善,恐怕瞄准的目标,是整个东南亚市场,目的是要制造另一个金融海啸攫取财富。而它们的几个首要目标中,南华成为了“第一目标”之一。
“黎先生,虽然南华在黎老先生骤病之前就已经于制度的顶层设计中,构架出一套稳定的运行系统,但是如此构架,没有一个领头人物,决策之时,仍然稍显迟疑,南华这段时间的反应,就能看出,这种构架的弊端,它只适应于和平时期集团的稳定发展,一旦遭遇危机,应对有限。”这套制度,原本就是黎英鸿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担忧黎廪秋突然夺权而设置的制度,更有,向来“创业容易,守业难”,也怕年少轻狂、少不经事的年轻继承人毁了基业。
黎廪秋正坐于车内,赶往停机坪,乘飞机,飞往印尼。沈依霜是印尼顶级华商之女,且是独女,黎廪秋手指点着膝盖,外祖父早年对黎英鸿极其不满,黎廪秋认为,请外祖父将早年手中掌握的南华股份转让于他,外祖父应该不会有异议。
此时,手机响,私人信息。
法国深秋,道路两旁梧桐和银杏,叶,红成了一种浓郁与繁荣。秋季气温幽凉,于人体,极为适宜。
然而车内的黎廪秋,于膝盖上点动的手指,却不动了。
他极少用那个聊天软件,平时极为繁忙,公务事宜,都用电话或者会议及时高效解决,聊天软件不正式,也不高效,是他日常以外的东西。
但,此时,这绿色软件上,是修祁良发来的消息。
作为《秦王》的投资商之一,涉足影视圈的修大少爷,有自己的明星要捧,塞人到剧组再平常不过,于是,在拍摄事项上十分保密、要求极其严格、完全不允许泄露任何拍摄消息的李力行剧组,修大少爷于某晚和要捧的女星温存后,起夜去浴室返回再难入睡,便拿过怀里的美人饰演角色的剧本观看。
他于这等事情,并不关心。也看不出剧本里什么玩意儿。只是美人儿醒了后,腻在他怀里,和他娇嗔告知了自己要演的角色,指给他看时,又八卦指出另外在剧组流传甚广、被剧组嘲讽的“换角”事件。
美人儿甜腻腻地说,“都说她背后有资本,可是在这个圈子里,就要服从这个圈子的规则啊。她惹了导演,就小心导演给她小鞋穿。”
美人儿娇嗔,“修少,你说她背后,是不是真的有资本啊?比修少你还有钱吗?”
修祁良手在美人后背慢抚,问,“她在剧组被排挤呢?”
美人儿打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也不是。主要南境小姐啊,太高傲,剧组男演员有点权利地位的,就想折她骨呢?”
“什么意思啊?宝贝?快说说。别睡。”
美人儿噘噘嘴,说,“你看看演员表嘛,男演员中年往上,票房又有号召力,又有演技,在圈子里又有地位,他自己就是资方啊,南境小姐惹了导演,这些上年纪的男实力派演员啊,真地热爱拆女人的骨,越高傲,他们拆得越兴奋。”
微微睁开漂亮的眼眸,看男人那似懂非懂的神情,美人儿说,“激、情戏,南境小姐,有苦头吃呢。”
“扑街。”
美人儿突然清醒了些。
“修少,你生气了?”
修祁良反应过来,轻轻拍她后背,“没事。别多心。”
片刻,修祁良说,“你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的男人?”
美人儿心说,你可让我咋说,但是这种场合,她最懂逢迎了,于是立即说,“修少爷和他们不一样,修少对我可好了。”
“嗯。”也不知道信不信。
“我又没有‘骨’,修少爷难道不知道我有多软吗?”她身若无骨靠近,表示她所说的不假,心里却在呸呸呸,竟然为了迎合贬低自己,呸呸呸,不过“利”字当头,当得牺牲。她最明白自己要什么。
“嗯。”
“他们会怎么做?”他问。
美人儿一笑,她年纪比南境大一两岁,但是于圈子里却浸|淫极久,十二岁就出道了,这圈子里什么事她没见过呢,她也曾傲骨,被折过,南境的处境,她于剧组一瞧、一观察,便于椅上一坐落,折扇挡脸,对自己助理小声说,“这姑娘前途未卜。”
助理说,“啊?”
美人儿说,“太美、太傲,没依仗。”
助理说,“听说背后有港资。”
美人儿自己就是港资圈的,她攀上的就是港资,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关键,有港资又怎么样,那些个影圈大佬怕什么。南境这样美的,美人自己也是美人儿,也要感叹一句,是真极美。
美的不是皮,也美的不是骨,而是种氛围。平常不排练时,这位林小姐就靠在躺椅上侧睡,不施粉黛,也美成一幅画。她平时常穿素衣,着平底鞋,但坐立时,背就挺得笔直,那似乎是一种教养,并不是什么刻意。说话也有礼有节,素人群演来和她要签名,她会耐心地签。如果要合照,她觉得不合适,就礼貌拒绝。
剧组的男演员和她搭话,她会神情有点冷。绝对保持距离。
这样的美人儿,像一朵幽谷茶花,谁都想要折。
会怎么做呢?
美人儿想想自己曾经的差点“被假戏真做”,被羞辱了之后,她甚至不能提出异议呢,如果质疑,会被认为是“不敬业”呢。剧组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大家都要赚钱,都要赶进度,你要说一点自己感受啊,它们就觉得你怎么这么多事。更有甚者啊,他们还会出来踩一脚呢,觉得你都被人睡了,他也可以睡你呢。为什么不能被他睡?
“没有名气的女人,在剧组是很难的啦。”美人儿说。
“境……林小姐背后是有资本的。”
“啊?真有啊?”
“嗯,真有。你去剧组的时候,散散风,让大家知道,不好惹。”
“……修少,你难道对林小姐有意思?”
“……呃,你想多了。”他要对林南境有意思,他就可以以死谢罪了,某位大哥会把他栓在马后边,骑着马,把他在马场里拖行几圈。他不嫌命长。
修祁良听着美人儿絮絮叨叨,决定,还是要给黎廪秋发消息告知。他也会担心林南境真地在剧组吃什么亏。林南境也不是吃了亏就要去找黎大少诉苦的性格,这两人关系,真让人发愁。
左思右想,不知这话该怎么说,他也知道黎廪秋最近公事缠身,他要给黎廪秋发消息:
【哥,境境在群组受欺负呢】——这欺负,他修祁良都知道,他黎廪秋不知道,还要等他修祁良来告知,他觉得,黎廪秋不会高兴。事关一些男人,奇妙的尊严。
但是如果他不和黎廪秋说,他修祁良就去把事情解决了,那黎廪秋也不会高兴。这一行动,仍旧触及男人尊严,总之,男人奇妙尊严,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最后,修祁良企图以一个玩笑的方式,给黎廪秋发去消息。
这消息是这般:【啊哈哈哈哈,哥啊,你知不知道,境境要和别的男人演亲密戏了,你看看这剧本,这编剧我打算买它到公司,有才华啊。】接着,他奇思妙想地拍了几个超刺|激的剧本段落,给黎廪秋发了过去。
【人才吧。】
那段落,可想象的空间可太大了。
修少爷觉得自己这样的方式,真是含蓄又精确,关键还把他自己这颗雷给摘了出去,表示他自己哦,在他们俩人之间,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完全不想在那两人的关系之中沾边。全是雷。容易引雷上身。
过了半天,也不见有回复。修祁良突然意识到,他好像犯了个错误。
黎廪秋和林南境的感情之事,绝不允许被拿来当玩笑开。
于是,他立即进行弥补,后续发去消息:
【哥,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随后,他便一五一十、严肃正经地把他所了解到的有关事情全部告知了黎廪秋。
【境境提换角,那李老头阳奉阴违改剧本,还要求拍摄过程剧组人员严格保密,境妹如果没和你说,可能是因为保密协议。】
【我知道了。】
黎大少回他,随后还附带了一张带有赛马编号的马匹照片发给他。
【?】
【赠你。以后属你了。】
这已是第二日。
修祁良正在高尔夫球场打球呢,收到这张马匹图片,他怔了一会儿,随后竟然一跃而起,伸手捏拳在自己胸口做了个“yes”的手势。
那马名字叫“闪电之影”,一年前,黎廪秋在肯塔基拍卖会上以一千四百万拍下的纯血宝马,后续经过运输、保险等,在香港赛马会进行了注册,并于马赛上取得过优异成绩的赛马。
修祁良当时喜欢这马,喜欢得不得了。时常就去黎家马场里看顾这位“闪电之影”。
黎廪秋有几匹宝马,赠他一匹倒也没什么。但是,这可是“闪电之影”啊。
修祁良荣辱不惊,在对话里回:【谢谢哥。】
手机后面,脸上已经合不拢嘴。
戎顾明看他笑得开心,问他,“什么事呢,这么开心?”
修祁良不准备把这等好事告知他,挥了挥手,表示无事。
戎顾明也不在意,推出一球,说,“哥最近在哪里呢?”
“澳大利亚吧。”修祁良说。
“啊?不是说在美国吗?”
“不,他在南美。”
“他到底在哪儿?最近这市场可够动荡的。”戎顾明说。
侍者拿上来矿泉水,戎顾明扭开喝了几口,说,“南华真有趣,想稳股价,推出的方案就是地产计划。现在也还想吃地产红利呢,也不怕自己被拖死。一群老古董,迟早被淘汰。”
修祁良说,“老古董有老古董的好处,他们稳定,不冒进,都是经历了多少事的人,要知道不少人、事,都死在年轻人的冒进和创新里。”
“我和爹地聊天时,他常说这两年,黎大少行事风格稳健了不少,不再最初那般果绝狠辣了,温和了不少。”修祁良补充。
“太子爷继位,总是要血洗的,等位置坐稳了,当然就温和了。”
“你也不是个傻子。”
戎顾明,“…………修哥,算起来,我还比你大半年,你该叫我一声‘哥’呢?怎么你最近约会那个小明星,什么溪月的,赵溪月对吧,还带人家去游轮出海玩呢?嗯,家世审核过了吗?你这样和自己旗下女艺人拍拖,真地很难说服家里人说你开娱乐公司是在好好创业呢。”
“扑街啦。”
“你同样啦。”
****
深夜,黎廪秋公务机到达印尼苏加诺-哈达国际机场,相关人员办理了入境手续之后,换乘了直升机飞,直接飞往了北区他阿公的居住地。
阿公沈良弼居住于北区的一片私人山区地带。
说是山区并不准确,那里是一片高于其余地区的高山平地地带,有一面临崖悬海,而在这悬海的高大地基上,人工运上来高大的巨石,修建起一座十分有当地风格的庄严屋舍。
那屋子以中轴线为标,铺展开,两面旋开四面层叠的巨大飞翘屋檐,下面的地基,用特殊坚固的材料进行了悬空。黎廪秋幼时夏季爱到这边来避暑,夏季这高山地区,亦十分凉爽。
黎廪秋到时,屋里亮起灯,螺旋桨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明显,老仆人来迎接黎廪秋,黎廪秋刚下了飞机,老仆人便迎了上来,温和道一句,“少爷来了。”
“丁叔,你好。”
“少爷好。”
往里走。“阿公睡了吗?”
“知道少爷来,在堂屋等着呢,老爷要见上少爷一面,今晚才睡得着。”
黎廪秋这几年少到这边来,沈良弼十分想念他。由于沈良弼早年和黎家交恶,黎老太爷离世之后,沈良弼只来港岛参加过一次黎老太爷的追悼会,其余任何和黎家有关的宴会、活动,沈老爷子再未参与过。且,他再未踏足港岛。他厌恶黎英鸿之极。
黎廪秋进入堂屋,靠在椅背上瞌睡的老人家睁开眼来。
“阿公。”
“仔仔来啦。”女儿最爱叫自己儿子“仔仔”,从小便是,沈良弼也遵从了自己女儿的叫法,一直叫外孙“仔仔”。
桌上的饭菜未动过。还在冒着热气。老仆人说,“隔半小时,老爷便叫人热一下。少爷快坐下用饭吧。”
“好。”黎廪秋把老爷子扶到座位上坐好,然后坐在旁边,陪着老人家用了晚餐。
老爷子精神好,但是瞌睡重,吃完饭后,黎廪秋又扶着老人家去了二楼房间入睡。
他进自己房间,老仆人来服侍他,黎廪秋说,“妈咪来看过阿公吗?”
老仆人微叹口气,说,“今年来过一回。待了一个月,又走了。”
“阿公想念妈咪。”
老仆人有些感慨地说,“小姐当年不顾老爷劝阻要嫁给黎英鸿,后来…后来老爷为小姐差点和黎家撕破脸皮,要不是看在黎老太爷面上,当年老爷和黎家金融斗法,鱼死网破也不让黎家好过,两败俱伤的局面,小姐来求,黎老太爷不要脸面地来讲和,老爷后来又被气得心脏病入院,事情缓和下来,小姐却一直内心有愧。
不过这几年,小姐常来看老爷。”
“妈咪玩心重,常世界各地到处跑,阿公也会开心。”
“当然。”老仆人说。
黎廪秋在这边待不少时间,陪老人家钓鱼、散步、甚至还会陪这几十岁的老人去海里游泳。
*
B城。夜。
南境回到宾馆。宾馆设施并不豪华,十分简陋。南境进门后,坐在这三十七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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