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色渐淡,一半天光没入暗色,切割着天空。
范娓娓用手背胡乱蹭了几下眼角,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眨了眨眼,茫然愣住。
魏桁从广告牌里跳出来了?
“上车。”
真人的声音是不似宣传图片里那般阳光,反倒是记忆里的那样,又拽又吊儿郎当的腔调。
见她没反应,魏桁眉心微折,解开安全带,上半身前倾,长手拉开车把手,咔哒一声,车门开了。
“范娓娓,上车。”
而他的面容暴露在她的视线下,好看的眸子不偏不倚地望着她。
真的是魏桁!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偏她狼狈掉眼泪的时候,被魏桁撞见了!
范娓娓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眶的酸热,倔强地、哽咽地拒绝。
“不要——”
鸣笛刺耳声,响在她身后,掩盖住她说出的话。
范娓娓莫名心虚地低头看去。
那双眸子很亮,似乎盛满了星河,而那星河又汇聚成了一个小光影。
在那光影里,范娓娓看到了自己。
那一瞬,她心底微微一动,手比脑子反应快,用力搭在门把手一拉,直接坐了上来。
继而是车子发动,载着她扬长而去。
在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后,范娓娓堪堪反应过来,这个方向,离她家越来越远。
这时的她理智稍微恢复了些,不该上他车。于是范娓娓轻舔了下干涸的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魏桁,把我放——”
“擦擦吧。”
魏桁单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抽了张纸巾,递到她眼前。
“谢谢,不用了。”
魏桁双眼注视着前方,略微嫌弃说:“你鼻涕没擦干净。”
“......”
范娓娓面无表情接过,仔细擦了一遍,然后把纸揉成一团,狠狠捏攥在手心。
一路上魏桁没说话,范娓娓心情不佳,也懒得找话说,一直看着窗外。
天黑得很快,在行驶的过程中,路灯一盏盏亮起,霓虹灯在各色建筑物上闪烁不定,映亮她的脸,又转瞬遁走。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颓,没了以往的鲜活力。更别说明显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眼周一片青灰色,眼底是昭然若揭的疲惫,以及掩饰得一点都不好的难过。
魏桁把车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范娓娓总算开口:“你带我来这干嘛?”
魏桁偏头,扯了扯唇角:“吃饭。”
“我不饿。”
范娓娓唇绷着,淡淡回绝。
然后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几声,仿佛在抗议她的口是心非。
范娓娓一滞。
狭窄车内,她听见身旁的魏桁,轻轻笑出了声。
......
商场负一楼。
范娓娓点了一大份麻辣烫,刚端上来,热气腾腾冒着烟,配了一大碗米饭。
她吃得津津有味,没有理会对面黑着脸的魏桁。
也不对,他戴着口罩,其实看不见表情。
她当然知道魏桁不吃辣。
但她喜欢。
范娓娓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往往还没咽下去又往包一口,直到吃得太急,被米粒呛住,一张小脸咳得通红。
魏桁皱眉,眼神是冷的,手上动作却不停,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又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纵然隔着厚毛衣,魏桁依然感觉硌得慌,她实在瘦了太多。
范娓娓缓过神,道了声谢。
魏桁垂眼觑着她,讥笑道:“没人跟你抢,吃那么急赶着去投胎?”
范娓娓没有如以往张牙舞爪怼回去,而是垂下头,慢慢的、淡淡地小声嘟囔:“我习惯了...”
忙起来的时候,经常连饭都忘了吃,有时吃到一半被叫走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养成了狼吞虎咽的习惯。
即使面对同学的冷嘲,亲戚的刁难,范娓娓都没像如今这般表现。
低落、难过、不知所措。
他不喜见她这样。
魏桁眸光一凝,把人从板凳一把捞起来。
她被这人直接拽到了商场五楼的电玩城。
范娓娓有些懵。
她这个人向来和玩乐扯不上关系,上学时脑子里只有学习,毕业后生活里就只有工作。
单调、乏味、无聊。
这是黄可莹形容的她的生活。
也没错,她甚至连电玩城都没来过呢。
范娓娓站在入口仔细打量着。里面五光十色,天花板是几何形状的发光面板,乍一看颇具未来感和高科技感。虽然是工作日,里面十几岁的青少年却不少,零零散散夹杂着几对小情侣。
好像不太适合他们。
范娓娓还在犹豫,魏桁已经换好了游戏币,拎着塑料小篮子走过来。不由分说往她手里一递,沉甸甸地,硬币堆满几乎快溢出来了。
这得玩多久才会用完?
范娓娓提着篮子和魏桁饶有兴趣绕着走了一大圈,大部分游戏机前都站了人,节奏感强烈、动感十足的电子音乐渲染气氛,范娓娓跟着看了会,神色明显放松不少。
魏桁:“要玩吗?”
他们在投保龄球游戏机前,范娓娓不好意思笑笑:“我不会。”
魏桁直接拿走她手里的篮子,往里投了几枚币,“玩一次不就会了。”
于是投球开始。
来都来了,范娓娓右手抓着球,向远处一扔,球滚进闸口的同时,前方电子屏幕出现圆球,发出“砰”的一声。
击中三个!
再接再厉!
范娓娓笑了,她一连接着投了好几次。
“砰”“砰”“砰”
她好像找到了发泄情绪的渠道。
凭什么受害者的她要被调走!
凭什么有后台就了不起!
去他的秃头主任!
去他的心机婊!
真痛快!
范娓娓每一次都十分用力,手臂渐渐有些酸了,后背冒出薄汗,但她的小脸却有了红晕,不似方才苍白。
魏桁单肘撑在投币机上,偏头提议:“比一局?”
比就比。
两台相邻的机器联机,同步节奏的画面。
范娓娓和魏桁同时投出。
第一轮,范娓娓胜。
第二轮,范娓娓胜。
第三轮,范娓娓胜。
......
范娓娓掂掂掌心的球,一脸正色:“你不用让着我。”
魏桁轻嗤一声,不太正经:“让你干嘛,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
范娓娓指尖抓了抓球,心头莫名颤了颤。
咳,他们曾经是“情侣”呢。
那他到底是让了还是没让?
她佯装没听懂,目光四处游离,然后被后排的娃娃机吸引。
魏桁淡淡瞟眼:“幼稚。”
范娓娓:“你可以去玩别的。”
然后他老实跟在范娓娓身后,来到其中一台娃娃机前。
范娓娓熟练投币,目光聚精会神,开始操作机器爪。
摇杆向后移。
哗——
利落出勾。
勾住下方的大眼青蛙仔。
稳稳抓住,升起,抵达出口上方,啪的声,大眼仔落在下方取出口。
范娓娓全程严肃,手稳得一批,不像在抓娃娃,倒像是在对待一台手术。
旁边的娃娃机前,一女生看着不悦,冷着脸说:“你到底行不行,你看看人家一次就抓上来了!”
男生有些挫败,连续抓了十次都没成功。可女朋友就想要那只玲娜贝儿。
于是他看向范娓娓,走过来求助,“你好,可以麻烦帮我抓那只玲娜贝儿吗?没抓上来也没关系的,拜托了,我女朋友再生我气了。”
范娓娓看了眼,是一对大学生打扮的情侣,她笑着点头,正要答应。
魏桁突然出声:“不行。”
范娓娓:?
“我也要玲娜贝儿,你先给我抓。”
“......”
男生遭到魏桁拒绝后,失落的走回去,哪成想女朋友的注意力早不在娃娃机里的玩偶上了。
范娓娓正专心的替魏桁抓公仔,忽然那对小情侣一起走过来,女生有些兴奋又不好意思,小心翼翼问,“请问你是魏桁吗?”
嚯!
范娓娓手一颤,机器爪松开,玲娜贝儿掉回原处。
魏桁有些烦,没搭理。
范娓娓这才意识到,魏桁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有被认出的可能性。
纵使她不了解娱乐圈,可也从黄可莹偶尔谈论的娱乐圈八卦中知道,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小生被爆出和异性游玩,对他的事业有多不利。
范娓娓再次投币,望着玻璃窗内的公仔,抓住,移动。
女生原本还在好奇揣测魏桁的眼神被范娓娓利落动作吸引。
全程不过十秒。
玲娜贝儿落在出口。
女生哇的鼓掌。
范娓娓弯腰拿起来,塞给女生,凑近眨了眨眼,“他不是哦。”
顺手把装有剩余游戏币的小篮子往她手里一递,对她一笑。
“送给你们了。”
女生抱着公仔呆呆点头。
好帅气!
风头甚至压过了身边的魏桁。
......
晚上九点,道路上依然车水马龙。
甚至有些堵。
魏桁按照导航路线,往云华医院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范娓娓具体住在哪个小区,可在高铁站那会,从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口中得知,范娓娓住在医院附近。
想到这里,魏桁有些不高兴。
范娓娓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手指抓了抓毛茸茸的大眼仔,好心说道,“魏桁,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口就行。”
话出,魏桁转头看她一眼,很平淡,看不出情绪,但范娓娓莫名觉得,他在生气。
于是她干笑两声:“我怕给你添麻烦。”
魏桁轻呵一声,勾唇嘲谑:“你是在路边哭着上了我的车,要是出了什么事,警察不得找上我。”
“......”
换言之,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最终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范娓娓下了车,目光扫过街对面,那家肠粉店还开着。
她轻扣车窗,等魏桁降下窗后,说:“你饿吗?对面那家肠粉味道还不错。”
“不吃。”魏桁说完把那侧车窗升起,范娓娓忙去挡,“魏桁,等等。”
升起的车窗半途停下,只露出范娓娓上半张脸,那双眼睛有了神采,在微弱的路灯下显得澄澈明亮。
她说:“今天谢谢你了。”
魏桁敷衍嗯了声,唇角却微微上扬。
范娓娓特别认真:“其实跟你家破产的遭遇比起来,我还没那么惨。我挺佩服你重新再来的勇气,我要向你学习......”
话还没说完,魏桁冷着脸“呲”地把车窗关上。
然后开车走人,走之前故意往她站的方向挪了点,喷了范娓娓一身尾气。
“......”
他又抽什么风。
-
翌日清晨,范娓娓起了个大早,盖因昨晚在电玩城疯玩,堵在胸口的郁气彻底发泄出来,她睡得着实不错。
简单吃了两片吐司,喝了杯牛奶,她拎起昨晚收拾好的背包,出门打车,去新医院报道。
打工人的生活总要继续,没那么多时间难过。
文荣社区医院在云市郊区,从范娓娓家打车过去,要一个小时。
更别说乘坐公共交通,花费的时间翻倍。
可是她也不能每天打车,这一来一回,单不说光路程就两小时,打车费用每天将近200。
那日在办公室,她问去多久,主任说两个月。
两个月啊,架不住来回跑。
她得租一个在附近的房子才行。
范娓娓趁着坐车时间,打开租房中介app,以文荣社区医院为中点,开始看起房子来。
这个不错,那个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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