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虽赌气发誓不再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关注凶案进展。
她变回女郎模样在附近走动,很快从一些百姓口中得知,有位青天大老爷当真秉公处理了此事。那二人本是这一带山上落草的贼寇,分赃不均产生矛盾,这才会痛下杀手。那凶手甚至当日便被处斩。
至于那群包庇凶手的本地官差,据说,是凶手事先就许以了某种隐秘的重利,这才使得他们不惜为此铤而走险,甘犯法律。
寻常百姓不解其中曲折,言语间很是不忿官匪勾结。岁宁却想起了江行远对自己解说过的“小吏之难”。
衙役,小吏也。六部科员,小吏也……自古官吏有别,底层吏人再如何有能力也只是官员的役使辅佐,地位尴尬,缺乏晋升之途,因此免不了要汲汲钻营,利用职权使攫取利益。
这是江行远拒绝担任合阳县司计时对岁宁的说辞。时人耻于为吏。他往后是要考取功名,正经出仕做官的,因此当爱惜羽毛,绝不可为斗米之利败坏前途。
照此说来,尚公主,依靠妻子的裙带,对于一位官员来说应当也不算是什么好名声吧?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岁宁思忖了好一会,对江行远的节操又有了信心,觉得还是得尽快见到她夫君本人,当面对质才好。
只是眼下城中还在狩猎妖物,她当谨慎一些,免得再遭池鱼之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衙门这边,新任开封知县周昱钦正拜见他的上级,当朝潞王殿下兼开封府尹赵珣。本朝以开封为都,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开封府尹一职一贯授予储君,这位殿下身份如何贵重自然不消说。
开封县与祥符县同为开封附郭县,开封府尹可不就是开封知县的直属上级。
境内出了这等污糟事体,周昱钦此刻一脸难堪,以头抢地,连声告罪:“下官御下不严,失察至此,污了殿下耳目,下官有罪!”
这人一贯不避自己罪责,为人勤恳,素有官声。赵珣示意左右扶起对方,温声道:“你初临开封,初来乍到,何罪之有。周公待自己太过严苛了。”
周昱钦只得起身,拱手再拜:“谢殿下宽宏,谢殿下宽宏……”
周知县这一松下心弦,常年审案缉凶的职业病便犯了,忍不住多嘴问一句:“殿下为何会出现在深夜荒野?还撞见此等凶案?”
赵珣笑笑:“本王行猎至此,碰巧撞见罢了。”
“殿下在追猎何物?”
“狐狸。”
臣下如此盘问君上,实际于礼不合,是大大的不妥。身后有人咳嗽两声。周昱钦亦自觉失言,急忙找补:“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深夜出猎,随扈松散,殿下此举不妥。”
“知道了。”
周昱钦尚在回味头顶传来的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赵珣已大步走出开封县衙。身后两名侍从扫一眼风雨欲来的天空,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雨伞。
却说岁宁最终想到了递信的法子。
江行远一旦收到她的传信,若他心意不变,则一定会来赴约。岁宁写好信,托一只本地鸽子精转交,稳妥起见,她冒险潜回城内公主府,亲眼见证江行远收了信。
也就亲眼见证了江行远看完信后脸色大变,随手毁信,拂袖而去。
好绝情的人呐!
岁宁忽然不想追究他有没有背叛了。事实摆在眼前,他连与她当面对峙都不敢!还有什么好说!
岁宁果断离了公主府的后花园,失魂落魄地走入长街雨幕。
今日京城有雨,她在雨中走了许久,头发湿,衣裳也湿。街面上人流如织,撑伞的,没撑伞的,脚步大都很急。岁宁是他们当中脚步最为温吞的。
她这样异常的举动,频频引得闲人驻足。有人停下来笑她傻,有人干脆撑伞邀她同行,也有人劝告她脚步快些赶紧回家,一会儿有大雨呢。
无论好意还是恶意,岁宁一概选择无视。
再到后来,大雨果然来了。大雨滂沱,发丝贴着脸颊滑落,粘稠湿润有如丛生的水草,雨水在眼中形成水壳,眼前一片模糊。
眼下这场雨比她和江行远相识那天还大。
那日大雨,她像往常一样躲在民居檐下,见到有人露面便化为原形,极力摆出一副纯良无害,只是避雨的可怜面貌。
雷声殷殷,外出归来的江行远撑伞来到她面前,俯身倾斜伞面。他的身躯挡住了闪烁犀利的雷电,在她面前投下一道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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