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初雪来得晚。
五号那天,寒潮席卷,初雪降临,天灰蒙蒙的,见不到一丝亮光。
林司恩早起时心慌得厉害,脑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林燕虹见状,拿了三根香给她。
“你要不拜拜吧?”
“好。”
人嘛,当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就想通过玄学的方式做点什么,比如和死神抢人。
今天周北岐要上手术台,她希望他能平安。
香插到香炉里,林司恩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香炉拜了又拜,姿态虔诚:“他就是个偏心霸道又执拗的大笨蛋,欠得很,收了他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把他留给我吧,拜托了……”
胡乱念叨了几句,睁开眼,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吃完早饭,外面还飘着雪,一片一片,轻盈,纯白。
林司恩套了件杏色羽绒服,打着伞出门坐公交。
到达医院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记者。
她看见周斯弘的车停在雪地里。
纯黑的颜色,豪华又气派,车身亮得反光,乍一看,好像耸立在白雪皑皑中的一座坟墓。
车门打开,周斯弘弯腰下车,助理立马为他撑伞,苏苒提着公文包跟在他们后面。
这是林司恩第二次见到周斯弘。
他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戴着黑手套,身板高大硬挺,颇有英伦精英范儿。
切尔西靴踏过白雪,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神色冷冽,薄唇凉薄,比死神还要更像死神。
记者闻着味,一股脑围过去堵住他的去路。
林司恩收回视线,走进医院。
走廊里人来人往,周北岐正和医生在术前准备区门外商量事情。
林司恩不想干扰他们,远远站着。
等医生走后,周北岐抬头,余光看见她,弯起唇。
“来都来了,站那么远干嘛,嫌我身上的药水味难闻?”
“不是。”
林司恩挪到他身边。
他隐约闻到一点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颇有兴致地垂眸打量她,笑道:“替我拜过?”
林司恩有种被人看破的窘迫,尴尬地点了点头。
“随手点了三炷香。”
“哦,都说什么了?”
他姿态散漫地抄着兜,语气戏谑。
林司恩瞪他一眼。
这个人都要进手术室了,怎么还有心思调侃她,真是死性不改!
红唇轻轻蠕动,她破罐子破摔道:“就……和他们说,你是个坏蛋,让他们留着你继续祸害人间呗。”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啊?”
他故作惆怅地唉声叹气,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林司恩简直快受不了他。
“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你正经点。”
“我哪不正经了?”他收敛了笑意,目光灼灼。
林司恩板起脸,轻声说:“别总是那么玩世不恭,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她这幅不苟言笑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小大人。
周北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这时,戚鸣和医生过来找他签手术同意书。
他放开她,瞥了戚鸣一眼,拿过笔。
戚鸣怕他反悔,一直在旁边催他:“我先替小茹谢谢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周北岐烦得打断他,嗤笑了声:“你们能帮我什么忙?跑到运动会上恶心我,还是找我借钱?”
他语气算不上好,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很刺耳。
戚鸣被怼得沉默了。
周北岐低头,在同意书上签了名。
医生又说:“还需要家属再签个名。”
戚鸣反应很快:“我来签吧。”
医生问:“你是他的谁?”
戚鸣:“继父。”
听到那两个字,周北岐脸色阴沉地撇了撇嘴。
医生把同意书递给戚鸣。
林司恩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阻止他。
“那个……你不能签。”
话音刚落,三人同时看向她。
戚鸣皱眉:“为什么?”
林司恩:“因为……”
就在她迟疑要不要把周斯弘来医院的事告诉他们时,她听到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因为按照现有的法律规定,您没有资格签字哦。”苏苒走过来,抽走戚鸣手里的同意书,快速浏览一遍,递给周斯弘。
“周总,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周斯弘接过同意书,神色冷峻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视线停在周北岐身上。
“笔。”
戚鸣将手里的笔递过去。
周斯弘没接,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前妻嫁给一个窝囊废就算了,儿子还要给窝囊废的女儿捐肝,任谁都不可能有好脸色,更何况是他那种身居高位的人。
苏苒打开公文包,拿出自己的笔。
“周总,用我的吧。”
事发突然,医生有些懵:“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苏苒解释:“这位是周北岐的亲生父亲。”
“原来是这样。”医生明白过来,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人的关系还挺复杂。
等周斯弘签完名,医生叮嘱周北岐:“别忘了八点半去术前准备室。”
周北岐:“知道。”
医生拿着同意书忙去了。
周北岐抬眸看周斯弘,冷嘲热讽道:“你来做什么?”
周斯弘薄唇轻启,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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