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察言观色,又替夫人问道:“你觉得小公子人品如何?”
人品如何?阿葵不解其意。
见状,赵嬷嬷道:“小公子待你如何?是好呢?还是不好?”
他是好还是不好呢?阿葵只觉心里乱的很。少年给她包子吃,在雪洞里替她挡住了狼,可后来又要她做奴隶,还说她的手很脏很臭。
赵嬷嬷倒也不催问,只含笑注目着她。
阿葵想了半晌,回道:“公子给我包子吃。”
等了半日,却是这般孩子话,妇人不觉莞尔,正待再问,忽听外面有小厮求告。
“莫不是远儿从前院回来了?”妇人教赵嬷嬷去接引,那小厮进来告道:“传齐国公的话,午宴备齐了,请老夫人一道前去叙话,小公子也在候着。”
闻言,妇人的手蜷了蜷,轻轻咳了咳,道:“替我多谢齐国公,我身子不好,不便叙礼。”
小厮道:“国公老爷正想到了此节,说老夫人身子不康健,便将午宴设在兰陵小舍,就在老夫人的香园隔壁。”
妇人眉心动了动,对赵嬷嬷道:“你且送这孩子回去罢”。
阿葵出了香园,十七正在外面候着,见了她便问:“你可是对老夫人大不敬了?是大呼小叫了,还是又蹦又跳了?”
阿葵道:“我没有蹦跳”。
十七道:“你没有大不敬,如何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是了是了。”他一拍手,“老夫人要赶你出去是不是?”
阿葵不理。远远的,她瞧见宋娇萝立在廊下,正朝她挥着手中的帕子,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便是那唤作余老的。
阿葵走近了,听宋娇萝道:“阿葵,余老正找你呢,你快来给他瞧瞧。”
余老给阿葵诊了脉,嘱咐她好好静养,又转向十七道:“公子吩咐你带阿葵回听风苑,选一间房室,好好安置,今后,她便留在公子身侧,做听风苑的侍奴。”
十七瞪大眼睛:“留在公子身侧?不回马房了?她这……她这叫花子能做什么?”
宋娇萝愣了愣,眨眼又醒过神来,发急道:“阿葵要同我一处玩,我正要向姨母说呢!”
余老道:“这是公子的吩咐,余某只是传话。”言罢便告辞去了。
十七和宋娇萝对视一眼,皆是愁眉苦脸。
阿葵茫茫然地看着他们。
在听风苑做侍奴和在马房做马奴,有什么不一样,她全然不知,只是忽然很想念马房里那几匹小马。
*
夜色笼罩着听风苑,寒竹萧萧,竹林旁,是一方放鹰台,台上的少年躺在躺椅上,枕着手臂看天。
一只碧眼鹰立在他手臂旁,静若泥雕木塑。
十七踏上高台,大惊小怪道:“哎呦,公子,你教十七好找!”
碧眼鹰转过脑袋,冷冷地看他一眼。
十七往后退了半步,说道:“这碧儿鹰回来了?”
齐远问:“你上来做什么?”
“我刚安置好了那叫花子,回来报与公子啊。”
过一时,不见公子回话,他又啰嗦道:“我说,咱们真让那叫花子来听风苑伺候啊?她给公子养了三日马,就闹出桩怪事来,要是真来伺候公子,还不知要如何翻天呢?公子,要不我们赶她出——”
“你近日多嘴的很。”少年语气颇为不耐。
十七住了口,将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今日这一出是如何闹出来的。
明明之前,公子对待养出折足马的马倌,都是毫不留情的赶出齐府。如何对待这叫花子,便客客气气的?甚至连一句训斥也没有?
憋了半天,他还是忍不住问:“公子,她养出来的那匹马——”见少年的目光射来,他又改口道,“公子,真要把血尾白狼给她养?”
少年懒懒的嗯了一声。
他又问:“可否让十七同她一起养那血尾白狼?”
“你会养狼?”
十七一拍胸脯,说道:“不在话下!十七怕那叫花子心生歹念,把小狼崽给掐死了,就在一旁看着她,如何?”
少年淡淡地瞥他一眼,他以为公子会听从自己的意思,忙又说:“十七绝不离开一步!”
“那你去罢。”
“啊?”
“你去她房门口守着。”
“啊这,不是,公子你误会了……”
“你不愿去?”
毕竟有言在先,十七硬着头皮道:“大丈夫不可食言!我这便去!”
放鹰台重归清静,碧眼鹰闭着眼儿假寐,少年望着天上的星子,想着那女孩儿听说自己不能养马后的失落神情,短短几日,她仿佛已经将那些马儿当作了最好的玩伴。她不愿离了马房,到他的院子里来,莫非在她眼里,他远远及不上那几匹马?
明明今日,她差一些便要葬身在马蹄之下。
想着想着,他忽觉烦躁得很。
真无聊。他想,我做什么想这个?他翻身坐起,惊得那碧眼鹰不住挪动脚趾,而后,竟张开双翅,扑扇着羽翅飞走了。
他看着那鹰在夜空中盘旋,待那身影渐渐变作小小的墨点后,才慢慢走下放鹰台。
*
冬日暖阳照耀着放鹰台,少年仍像昨夜里一般,躺在椅塌上,眯着眼,望天。只是身边没有碧眼鹰,倒多了个阿葵。
阿葵抱着小狼崽,立在一旁,眼睛困乏得几乎睁不开。她昨夜里总也睡不着,白日里的印象迷迷蒙蒙,忽而是朝她踏下的马蹄,忽而是那个丰腴美貌的妇人,同那个婆子的脸混在一处,时而微笑,时而木楞。少年那冷淡的眼眸也时时晃动着,像一潭池水。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脸。
沾满血的脸。
她恍惚以为是梦魇,吓得坐起身,睁大眼,就这么醒着,坐了一宿。
晨起,她还未吃早食,便被几个婆子唤来了这处。
她正迷糊着,一个身影在她面前走过,阵阵肉香随风飘来。她鼻翼微动,环顾四周。
十七将手中拎着的两个食盒放置在石桌上,说道:“公子,食盒取来了。”
齐远坐起身,对阿葵道:“你来喂这狼崽。”
阿葵应了,手捧着肉糜,一点一点地喂那头血尾白狼,看小狼吃得津津有味,她也觉得饿极了,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少年盯着女孩儿微微努动的嘴唇,濡湿的唇鲜嫩如花瓣。
“你说什么?”他忽然发问。
阿葵道:“我没说话。”她只是饿了,看着小狼吃肉糜,自己的口津便也不由自主地生出来。
少年默然,慢慢躺回椅塌。
小狼吃完了肉糜,阿葵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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