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言洵跪了整整一夜,清晨窦怀生临上朝前,才发现面色惨白的庶子一言不发地跪在祠堂前。好在到底窦言洵平日只是衙门尚不起眼的闲职散吏,也未得过度追究。没过两日,窦怀生调去吏部一事也正式有了调令。
然而到底那日衣衫单薄,祠堂的仆役见白氏震怒也未敢给窦言洵多添些衣服,穿堂风又如浸过冰水一般,即便之后休整了一日,窦言洵还是病倒了。
林栩翻看着手中的账簿,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翻过一页账簿,视线却渐渐模糊。自嫁入窦府以来,虽明知平日里以窦言洵庶子的身份在这深宅大院中定然会如履薄冰,却也未料到白氏竟会苛责至此。
回想起昨夜,他跪在寒风中的身影,单薄的衣衫早已沾满露水,面色惨白却一言不发,依旧维持着笔直的跪姿,不曾向任何人低头。纵使被人轻视,他却从未将自己轻贱,不屑也不怨怼。
气定神闲的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她微微闭上眼睛,心中几番波浪愈发汹涌起来。若非因这次罚跪,他也不至于病倒,眼下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脉象更是十分虚弱。账簿中那些数字原本牵动她心绪,可如今看着,却仿佛什么也不入眼,思绪早已游离在外。
竹苓走近,低声道:“夫人,二爷方才醒了一回,似是想喝些温茶润喉。”
林栩轻轻合上账簿,起身道:“那便将参汤温热些,我亲自去看看他。”
她随手拿起一件大氅披在肩上,缓缓步入房中。床榻上的躺着的人面色苍白,双眼微闭,眉宇间透着一丝倔强的不屈之色,即便病痛缠身,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疏宕不羁的冷淡。
林栩轻轻将温热的参汤递到他唇边,柔声道:“夫君可是醒了,要用些参汤么?”
她坐的更近些,轻声又道:“如今父亲调去吏部之事已成定局,想必明后两日便会动身前去了,夫君这几日自当安心养病,也莫再为旁人言辞烦忧,先将身子养好才是正理。”
窦言洵微微睁开眼,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清冷淡然,但眼底的疲惫却不曾掩饰。片刻,他低声道:
“无妨,我修养几日便是了,并不打紧,倒教夫人挂怀了。”
林栩见他强自镇定的模样,心中微酸,却只淡淡笑道:
“你我本是夫妻,栩栩自当心系夫君,又何来多事一说?”
窦言洵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半晌,她的手却被他握住。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尽可将心里话讲与我听。难道你真不在意我流连碧华楼一事么?明面上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尽管我们至今未曾有过夫妻之实,但府内这些风言风语从未平息,传出去也足够让你面上难堪......林栩,你不恨我么?”
林栩手中端着汤盏,微微一顿,随即抬眸望向窦言洵,眉眼间带着淡然笑意,仿佛毫不在意他话中的试探之意。
“夫君心中执念为何,外人难解,但我却略有所知。”她轻声道,语气温和而从容,“既已与你结成夫妻,便不会因外界闲言而生怨。风言风语不过浮萍过水,何必为此心生芥蒂?”
她将温热的汤盏递到他唇边,微微俯身,语调平和:
“至于夫妻之实,不必强求。守着各自本心,便足矣。这样我们之间也不至于生出任何隔阂。”
窦言洵眼神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微沉,似要从她眉眼间读出一丝动摇,良久,他方轻笑一声:“你当真这般淡然?纵使我日日流连风月场,置你于流言之中,亦不动心?”
林栩微微一笑,清淡如晨曦初露,柔声答道:“夫君若心怀我颜面,便不会在意那些风月之事。至于旁人议论,我自不在乎。只要你我各自相安,也就无所拘泥了。”
她说罢,便将汤盏轻轻放在榻边,低声道:“夜已深,夫君安心歇息,待病体痊愈,再议家事。”
话音刚落,她已缓缓起身,款款而退,步履轻盈,神色间清宁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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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沐京北街上人头攒动,处处洋溢着节前的热闹景象。在这最为繁华的地段上,一间崭新的花草行悄然开张。
铺子外悬着新编的藤制牌匾,墨色大字写着“芫草居”,四周陈列着新鲜翠绿的花木盆栽,花香扑鼻,吸引了不少过往行人驻足观赏。
林栩带着竹苓踏入花草行,迎面便看见一位身形苗条、面容柔婉的女子正忙着招呼客人,眉眼间带着几分镇定从容,正是许久未曾与她相见的栀芫。
栀芫一回头,见林栩到来,眼中顿时浮现欣喜,连忙放下手中事务,向她迎了上来,行礼道:“夫人光临,栀芫多谢您的资助与信任,才得以掌管这间铺子,实在不胜感激。”
林栩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温声道:“既是你自己本领出众,才有这份成就,倒不必谢我。你这花草行花木种类丰富,想来不久便能声名远扬。”
栀芫低头一笑,眼底满是感激,却不多言,只引着林栩与竹苓走到后院避开人群。
铺子的后院布置得素雅清幽,数株青翠的竹子随风轻摇,周围花草错落有致,让人身心舒畅。
几人方坐定,栀芫微微压低声音,向林栩道:“夫人,不久前那齐柔儿又在府中发难,直说是齐姨娘成日里昏睡不醒,直埋怨张府医应付差事,未尽心尽力为其调养。”
她顿了顿,又道:“昨日我出府采买前,还见她将许多私人物件整理出来,嘴里直说是府内众人怠慢,一直埋怨着老爷,似有离府之意。如今高夫人每日收拾那些烂摊子,已是应接不暇,成日里愁容满面。”
林栩眉眼微敛,只淡淡点了点头。她接过竹苓递来的茶盏,缓缓抿了一口,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厌恶。先有齐霜儿,又有齐柔儿,每日里尽生些事端,想必父亲及高宥仪早就忍耐不得了。
几人又继续聊了些近日琐事,林栩将手中茶盏放下,余光却忽见花草行窗前有一抹身影掠过,步履轻盈,身姿婀娜。
抬眼望去,却是一位身着碧绿罗裙的女子从窗外走过,肤若凝脂,眉目清丽,姿态十分雅致,有着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
竹苓微微侧身低声提醒道:“夫人,那人便是碧华楼的头牌瑶娘。”
林栩静默半晌,便讲来时的轻纱重新覆面,与竹苓一同快步出了花草行,悄悄尾随在瑶娘身后。
她们绕过喧闹的街巷,一路跟随至一处偏僻的小巷。巷内墙壁青苔斑驳,尽头隐匿在昏暗之中,四周渐渐没了行人,气氛也随之寂静压抑。
然而正当林栩与竹苓欲踏入巷内时,巷口猛然现出两名大汉,双手抱胸,面露凶光,径直拦在她们身前,冷冷盯着她们。
“二位姑娘可是跟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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