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絮絮说了好一会子话,姚素安病根未除,又开始咳嗽起来。
身旁便有侍奉的小丫头适时给她递上件披帛,又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滚烫姜茶。
眼见在国公府逗留已久,林栩也生了离去之意。姚素然直说着身体疲累,便安排了两个小丫头送她出府。几人作别时,姚素安忍着咳嗽对林栩微微一笑,问她何时会再来。
两个丫头在前面领着路,林栩走过延绵曲折的回廊,来的时候不曾发觉,国公府的奢华气派,真是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眼看着即将行出府去,林栩看到自己手腕上空荡荡一片,才想起适才与姚氏姐妹二人行谈甚欢,自己便将左腕上的翡翠掐金丝镯子落在了桌子上。那枚镯子成色极好,是梁霜予的陪嫁。荷城繁复的工艺在沐京算是稀品,姚素然看着稀奇,便要她脱下把玩了一会。
见她落了东西,其中一个丫头当即便折回身去寻。林栩只好等在回廊拐角处,傍晚微风轻拂,泛起回廊下荷塘涟漪,伴随着莲香扑鼻,离得很近的院落处传出阵阵男子喧闹笑声。
先前跟着姚氏姐妹进府,一路上说着话,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这里。如今她一个人立在回廊之上,只听见那些笑声由远及近,像是四五人结伴走了过来。
想到那个姚剬,林栩便心中不豫。胥国公的宝贝孙子出身,从小便是姚老太太的掌上明珠,想必受了整个国公府万千宠爱,才养出如此作恶多端的性子。沐京流传着此人甚多调戏良家女子或是胡作非为之事,偏偏很多人碍于国公府的面子和威慑,怒不敢言。
想到此,她唯恐再像前世一样生了事端,便生了回避之意,但举目皆是空荡荡的回廊,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正踌躇间,先前返回去拿镯子的丫鬟折返而归,朝着林栩这边快步走来,脆声道:“林小姐,您的东西已找到了。”
那群嬉闹声便逐渐消弭在了偏院门口,没再有过多动静。
林栩心中松了口气,伸手接过那镯子,小心翼翼地套回了手腕上,正要继续往前走,身边的两个丫头却忽然朝着偏院的方向蹲在地上,恭顺地低头请安。
“给少爷请安。”
便是该来的如何都躲不掉么?林栩心中悠悠叹了口气,只好回过身去。
只见面前石头小径漫入葱葱翠竹里,偏院的门口有四五个年轻男子立在那里。许是留意到了回廊之上的林栩,几人先前的笑闹声也都停了下来,为首之人身穿湖蓝色绸缎直褂,脸上的倨傲若隐若现。
其余几人的面孔她也曾见过,姚剬身边的经常厮混的世家子弟也就那么几人,如今倒是都在。
姚剬半眯着眼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身形纤瘦,穿着是寻常的官家女子的雪青色水纹妆花缎齐腰褥裙,腰系藕荷色丝带,随风柔柔飘在身后,本就瘦削的人儿更显得轻盈动人。
林栩生的极美,这种美与自己那两个美若天仙的姐姐又有不同,有种不同寻常的味道。姚剬看着面前面露清冷之意的少女,突然就来了兴致。
向来只要他想,就没有得不到的。
身后的赵弗昌见姚剬面色生了几分玩味之意,他是沐京武官出身,依傍家中谋了一个五品的散官,从小和姚剬厮混在一起,自然看懂了他没有明说的意图。又见林栩虽然模样出众,穿着却十分低调素净,想必不过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出身,故而含笑试探:
“今日两位姐儿也有贵客?”
先前给林栩拿回手镯的丫头恭谨作答:“回赵公子,今日两位小姐邀了芝琼堂的同窗林小姐来家中喝茶,这会林小姐正要出府呢。”
既能入了芝琼堂,想必家世也不会低到哪去,赵弗昌的心中便有了思量,面不改色地朝林栩点头示意。姚剬倒是一张白净的脸庞上始终含着笑意,慢悠悠道:
“既是姐姐们的贵客,你们便好生待着,万万不可怠慢。”
林栩不愿与这些人过多纠缠,又见姚剬今日还算客气,便轻轻颔首示意,“谢姚少爷好意。”
她一直站在回廊的拐角处,傍晚的风渐起,将她额边细碎的发丝吹散,这会才觉得微微冷意。她随手将头发拨弄在耳后,再抬起头时,却见那墨竹林立,幽深青翠之后竟然还有一人的身影。
猗猗绿竹苍郁林立,将那人的高大身影隐去多半,随着风影移动依稀可辩得那人身着桂子绿对襟长袍,与身前的枝叶融成一色,难怪先前林栩并没看到他。
不知为何,心头顿时浮上不好的预感,林栩装作不经意地向那桂绿长袍向上瞥去,却在终于看清那张面孔时心头一震。
一双深黛长眉,眼尾处深邃而上挑,勾起几分似醉非醉的狎然。碧羽般的竹叶随风而动,愈发衬着身后那张桃花玉面满是从容淡雅之气。
那人与其他世家公子一样侧目于她,眼角如往常般缀满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让她顿生防备之意。
狗贼!林栩在心中骂道。
自己怎么就忘了,既然都是沐京有名的浪荡子,臭味相投也算不得稀奇。倒是她,游离在雕梁画壁的国公府内,才称得上是怪事。
窦言洵就这么隔着竹翳远远地看着她,那眼神十分玩味,倒像是看着一个任人宰割的盘中之物。
有那么一瞬间,林栩很想掏出自己里衫中藏着的匕首,冲上去剜下那人的眼睛。
她实在受不了窦言洵那样的目光。伴随着打量、轻佻、缱绻与肆意,却没有半点温度。
林栩强忍着心中暗恨,柔柔朝着那人露出娇弱一笑。她自然没忘记自己曾说出的豪言壮语,在他面前需要扮演的,是苦苦思慕这个纨绔之人而不得,一心求嫁的痴情女。
想到此,她努力迎上窦言洵的目光,软糯如水的笑颜又多了几分无辜和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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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素然歪着软榻上,身侧是侍女剥好的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都是新鲜运来的南岭葡萄,比沐京本地产的要鲜甜许多。
先前送林栩出府的丫头风萤已经折返回来,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与二小姐讲了。本来眯着眼睛半寐的姚素然忽然来了精神,盯着风萤问道:
“当真如此?弟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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