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了?”段明徽微微蹙眉,“所以今年他不会来平州?”
提起自己的生父他的语气里似乎没有半分感情。
寒衣看着段明徽的脸,战战兢兢地说:“根据宫里的探子传来的密报,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探子传当时只有安英和聂桓在太和殿,事发后陛下昏迷不醒,太后娘娘已经和护国公下令彻查宫闱。”
段明徽沉默半晌后,“师傅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平州,此时盛京聂家独大,那代替皇上前来巡查边关布防的人是谁?”
“是裕王。”
段明徽轻笑一声,“那就他先开始。”
寒衣不解道:“主子是要亲自动手吗?”
段明徽抬眸,他微微眯起眼睛,“告诉张世言让他在段明烨踏进平州城之前肃清那些在半道上突然出现的山匪流寇,我不希望这位多年未见的皇兄刚到平州就出什么岔子。”
寒衣看了他一眼,少年的背影十分阴郁。
“皇上当年继位靠的是长平侯为他守住后方,如今长平侯离世,朝政上他迫于护国公的权势,断不会轻易跟太后的聂家撕破脸。”
他的手指扣在桌案上,“那就从四皇兄开始,他上赶着来平州替皇帝巡查,就让他有去无回。”
天兴帝身边成年的皇子这些年来就藩的就藩,病死的病死,如今看上去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裕王尚无兵权。
几年前他利用假药案谋算太子,致使东宫倒台,他觊觎储君的位置已久,这会怕是早已按捺不住想借边防巡查为自己造势。
只是段明烨不知自己最信任的荣正已经反向倒戈。
他派来杀段明徽的人,段明徽照单全收,他为这位皇兄备了份见面礼,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亲自送往裕王府。
此时从偃栖阁的禁室内悄声走出一名暗卫,他面对段明徽沉声道:“主子,去年从罗家带走的那笔钱荣正已经从账上划出去,这笔钱至少可以稳住卢将军出征后方三个月的补给,只是不知此事是否会走漏风声,万一皇上......”
段明徽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紫玉佩,他轻蔑地瞧着玉佩上的刻字,冷笑道:“他病着呢,就盼着聂桓用丹药吊着性命,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前线军情。”
聂桓回到盛京身居要职,和段明徽猜测的没错。
从一开始他就没信任过段明烨,聂桓借天山疫症换贺兰群出平州大牢,再利用贺兰群造延年丹致使壹心堂假药事件败露借机设计聂延,为的是报复护国公这几年的放任和太后的漠视。
聂桓不信聂家,他至始至终要的都是那个真正能许诺给他权势地位的人。
窗外飞来一只信鸽,寒衣伸手取下信鸽脚边的信筒,上面落着蓉娘的字。
“蓉娘来信,三月之前她会带小主子回盛京。”
寒衣低下头,问道:“主子,那张姑娘……”
他顿了顿,“若此战一起,平州怕是会发生动乱,是否让张姑娘跟蓉娘一起回盛京?”
少年的神情看似淡然,目光却不自觉地转向腰间的小铜铃,“我会带她离开,送她回长平。”
“主子,恕寒衣多嘴,您喜欢张姑娘,可这一年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您此时要带她走,她会愿意吗?”
她会愿意吗。
他不敢想要是张蝉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过去会是什么反应,他一直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如今又要无缘无故带她离开,这对她这个不知情者是否太过分了些。
段明徽的眼眸深不见底,他自嘲般地想。
原来他也会恐惧。
“关于张姑娘的身世一事,这是您前阵子让属下去长平搜查到的一些东西。”寒衣将怀中的信件交到段明徽的手中。
段明徽打开信封,他垂眸看了须臾,冷硬的面容泛起一抹晦暗。
片刻,他手中的信纸被一旁烛台上的火苗一点点吞噬,最后化作香炉里的一团灰烬。
少顷,香炉被摔在地上,香灰落在靴边,他赤色的双眸沉在昏黄里,化作汹涌的浓烈血色。
“信件上的内容事关张家家主,张姑娘她或许是......”
“林氏是太后的远亲,她嫁进长平侯府为妾为的不仅是这些,她派人潜进平州追杀张蝉,这是想为那个孩子搏一把。”
段明徽的指骨拧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突,指尖泛白微微轻颤。
“寒衣,”少年顿了一下,他语气平静,“若有一日我身上蛊毒无解,不惜一切代价,你们势必要护送张蝉回长平。”
*
落日西沉,暮色四合。
小院内上了灯,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朦胧摇曳的微光。
卢平峰和闻昭在书房议事,临走之前张蝉突然叫住了他。
“卢将军。”
张蝉缓步上前,她将手中的木盒交给卢平峰,“师傅知道您这趟是专程来平州和闻昭告别的,不久后您就要出兵北上,这是她让我交给您的。”
卢平峰接过那个木盒,他打开后凝神看了半晌。
“师傅说您有风湿,这里面是她给您配的活血通筋络草药包,其他的都是一些外伤用到的药散。她还托我转告您一句话,”张蝉平静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望君珍重。”
卢平峰的目光还放在那个木盒上,“凌素她人呢?”
“师傅说今年家乡水患严重,她老宅的祖坟估计被大水淹塌了,今日傍晚她就已经回乡前往宁周县修祖坟,顺便祭祀先祖去了。”
张蝉没有说谎,凌姑确实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准备返乡。
不过她回宁周县不仅仅只是为了修祖坟,还为了找寻她父亲凌真子当年留下的几本传世医书。
只因张蝉自从告诉她新药药效的事,她决定亲自为张蝉更改药方,离开前特意嘱咐张蝉记得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木盒交给卢平峰。
张蝉听着卢平峰的情绪似乎有所变化,“她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您若是现在快马加鞭往北赶,说不定路上还能遇见。”
卢平峰听完张蝉的话没有半分犹豫,他转头离去,打马出城。
“原来你一直站在院外等,为的是这件事。”少年从书房出来,轻轻地笑了笑。
张蝉抬步走到廊中,她柔声说:“从前父亲出征,离开前我娘亲总是会拉着他说好多话。卢将军此次离开平州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我想师傅虽然不告而别,但是心中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凄清静谧的庭院内只剩二人,他们逆光而立,借着微弱的烛火走到一起。
“从前,长平侯夫妇对你好吗?”
张蝉借着少年挪来的烛光,看清脚下的路,她悠悠道:“他们对我很好,只是我和他们此生无缘,未能尽孝。”
她在廊中站了好一会,仰头听见老杏树上竟然还传来几声蝉鸣。
其实一直以来,她心中有愧,愧对张楹,愧对张家多年的抚育之恩。今生唯一遗憾的不是自己不能再做长平侯府的大小姐,而是无法报答养育她十六年的长平侯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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