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练,邢忘忧一夜好眠。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声音,她仔细听着,却不甚分明。
这一下子,她睡意全无。
掌灯侍女进来换新的蜡烛,见了忘忧十分惊讶地说:“小姐,天还很早呢。您不再睡会儿?”
她说:“你帮我把苕儿叫进来。”
“是,小姐。”
不一会儿,苕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也惊诧道:“小姐,您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是再躺会儿吧。”
邢忘忧却不为所动,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苕儿想了想:“声音?奴婢并未听到什么声音。难道是……难道您做梦了?”
她敲了下眼前这个丫头的脑袋:“黄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啊!眼下都快到辰时了。”
苕儿又思索一番,却又说不上来:“小姐,兴许是…。”
“哎呀您就先休息吧,您莫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邢忘忧摇头道:“怎么会,我早起这老毛病从四五岁就有了。没什么。我起来看看书也好嘛,嗯?”
苕儿说道:“小姐,您是女子。怎么跟男人比呢?读书什么的都是他们才干的事儿,只要做得女红就已是很了不起了,别想其他了。”
邢忘忧把目光移向桌上的香炉,看着一缕缕青烟,慢慢道:“我听闻当今皇后博览群书,贤良淑德。重要的是她懂得许多道理,其中最痛恨的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条。”
皇后以为即便是女子,也要多看书,知礼得体。
人的脑子,没有谁生来就比谁不好,胸中不能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苕儿:“这才字,不只是琴棋书画,还有一个人的修养内涵、品质德行。你说女子无才,还是德吗?”
哲儿面露羞愧:“奴婢愚笨,竟不知道还有这一层道理。多谢小姐指教。小姐,您刚刚说话语气神态都与皇后娘娘无二呢,奴婢刚刚还以为真的是皇后娘娘在说话。”
“胡说什么?方才我和你说的不过皮毛,单凭这些还想和皇后媲美。”邢忘忧坐在梳妆台,摇头,“苕儿,你方才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枉我说了这么多,重点没抓住,三两句倒把话引到皇后身上。"
苕儿说:“小姐,奴婢是真觉得您才是当王妃的不二人选,没别的意思。”
邢忘忧真觉得和这丫头说话伤脑筋,她无可奈何道:“你呀,让我说什么好,整天不是殿下就是王妃。”
除此以外,这脑子里还装了什么。
也罢,这会子到时辰了,邢忘忧想起爹娘的叮嘱,还是要给她大姐姐请个早安。
苕儿依言,一边为她更衣一边问道:"小姐还有个姐姐?想必人和小姐一样美,一样聪慧。"
不待见人倒是真的。
忘忧细细端详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木簪,笑的意味深长:"见了,你就知道了。"
“奴婢读书少,不懂您的意思。苕儿一面递胭脂一面说,“小姐,那您的早膳……”
“无妨,回来再用也不迟。走吧。”她说着走出了宫室。
邢音住在轩宜宫,是一众宫殿里头的好居处。
“皇上也真是把邢家的面子给足了,我大姐住的地方可是所有官家小姐想住都住不上的。”邢忘忧慢步走上台阶,“倒也是个清静的好去处,不过,她未必喜欢。”
苕儿笑着说:“小姐不也是?”
“我?我还真就图这清静,算了,也不指望你懂。”忘忧摇着头,严肃起来。
“你好好听着,不管是今日还是以后,除了问安,少进轩宜宫。说话注意分寸,我和她不一样。言多必失,你可明白?”
苕儿恭敬道:"小姐所言,奴婢谨记在心。"
主仆二人走到门外,殿外的侍女迎上来,行礼。
邢忘忧回答道:"里边的这位,是我姐姐。"
侍女迟疑道:“这……小姐尚未起来,您不如先回?”
苕儿不大高兴,抢言:“你好歹也进去通传一下啊,这位小姐你照样得罪不起!”
侍女为难地说:“可,可我若现在进去,只怕小姐会……”
邢忘忧不动声色,越过侍女。轻声道:“不为难你,我们这就走。”
说罢,又将声量提高了些许:“既然如此不待见我们,那我们随后便走。但姐姐不是孩子了,下次不见,也给个说得过去的缘由,妹妹在此请安。”
说完便转身,目不斜视,走下台阶。
苕儿赶紧跟上,而那个侍女还杵在原地,面露惊恐之色。
邢忘忧虽然明白,但其中更深的道理却百思不得其解。
苕儿跟在一旁问道:"小姐,怎么回事啊?轩宜宫的人都这么怠慢,您姐姐有多了不起啊。这个时辰还没起来,难道昨晚三更才睡的?"
她边走边说:“我们虽然关系不和,但与她怎么说也是姐妹。”
邢音实在不领情,大不了日后不去招惹。
苕儿自觉失言,默默走在一旁。
*
铜雀春深。
邢忘忧琢磨着那幅字画的意境。灼灼桃花铺底却又没有寻常字画中出现的美人,也没什么鸟雀。
就空留飘零一地的花瓣,无人踏足。
这到底是什么铜雀春深?
这幅字画是早上她从轩宜宫离开时,礼部的人送的。苕儿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小姐,王公公来了。”
闻言,她转身道:“王公公?他怎么会来这儿,可有说什么?”
苕儿上前道:“小姐,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眼下关乎邢家的事,的确都不是小事,邢忘忧思忖道:“请公公进来。”
“奴才见过小姐。”王公公屈身。
“公公请起。”她说。
王公公直身道:“邢大人托奴才带封信给小姐。”
说着,从袖笼掏出个东西:“里边好像还装了块什么东西,您好生收着就是了。”
她接过,不解:“我这才进宫不到两天,爹给我寄什么信?”
还有什么话没在府里说完,非要写封信给她看,这也奇了。
王公公低下头说:“您只需看。”
后紧走几步,与她耳语几句。
她皱眉,不可置信,心上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王公公不放心似的,又嘱咐了一句:“您可千万要记着啊。”才退下。
她坐下来,苕儿紧接着问:“小姐,王公公都悄悄跟您说了些什么?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
“说对了,就是不可告人。”邢忘忧强自镇定,“所以你不要多问,现在出去,不要有人进来。”
“啊?哦,是。那小姐有什么事记得叫奴婢。”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看封信而已,快出去吧。”
苕儿依言退出去,把门掩好,暗自听着动静。
邢忘忧拆了信,只见里面有块白玉,刻有一个字,细看才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的名字。
她奇怪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做工如此精致,爹却现在才给我。”
她缓缓打开信纸,轻声念出开头几个字:“吾之爱女,忘忧……”
而越往下看,她就越震惊。她不想看了,因为信中的一切全在意料之外。
而越不看,就越想知道。她逼着自己继续看,直到最后一个字。
她抑制着撕掉手中那长纸的念头,而手却抖得拾都抬不起来。
她强撑着站起来,走到桌前,揭开香炉,把手伸前,看着那张纸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不经意间,一行清流从眼角滑过,最后凝集成一颗水珠。向下一落,滴在香炉上。
空中的烟雾被打断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在空中幻化着各种形状。
邢忘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大梦初醒。
她忽然觉得,一切变得很真实。真实到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去接受。
便忍不住笑道:“现在才告诉我。我,就连名字都不是你赐的。”
说着说着,愈发哽咽起来:“养我十几年,对我这么好,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我在邢家竟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