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殿内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宋清酌迅速退后半步，将身形隐没在人群中，随着人群一同俯首行礼。
“这里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喧闹？”景明帝身着一袭华丽的黄袍，头戴璀璨的玉冕，面无表情地踱步而来，不怒自威。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宋清酌低着头，努力将自己存在的痕迹降到最低，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景明帝的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臣子们，最后停留在自己儿子身上，他缓缓走到越临面前，又复杂地看向哭成猫的女儿：“朕想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温禾哭花了脸，见此哭嚎：“父皇，皇兄都中毒了——”
“查。”景明帝挥了挥手，面色难看，果断下令，“太子经手的所有食物，全部查一遍。”
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出，属实是活够了。
身后的嫔妃们神色各异，像一个个锯了嘴的葫芦闷声不语。
唯有皇后面色平淡，似乎早有预料。
太子出事，最有嫌疑的就是各位皇子
景明帝的目光从一众莺莺燕燕上划过，被皇后安抚地拍了拍手，“临儿不会出事的。”
宋清酌沉默，她心中明白，今日就算把整个宴会翻个底朝天，都无法找出任何东西。
于是，她迈开步伐，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坚定：“并非如此，殿下并未中毒。”
话语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现场陷入了寂静，仿佛所有人都被她的话语所震慑。有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似乎在权衡利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景明帝锐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宋清酌保持着半躬身的姿态，接受着君王的审视，那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如芒在背，“耽误了太子救治，可是死罪。”
“仆知晓。”
她应声，声音恰当地带了一丝颤抖。
对面的人终于移开了目光，眯着眼轻声道：“哪个宫里的人？”
“回禀陛下，仆乃太子宫中之人。”
“你声称太子并未中毒，那你可会医治？”
宋清酌未言，上前捏起席间的酒杯和果子，一旁的人刚要阻拦，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住。
她把果子放到鼻下轻嗅，果不其然地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熟悉而又陌生。
锦葵啊。
可乐的原料。
她磨了磨牙。
可乐配酒，可能嫌命长了吧。
她放下果子，拱手垂衣，有些无语，缓缓地解释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是误吃了相克的食物，导致胃脏受到了伤害，这才引发了吐血的症状，其实无甚大碍，好好地养上一段时间就好。”
“那我哥为何不醒？”温禾眼巴巴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张嘴欲哭。
“殿下只是最近忧劳过度，身体受不住罢了，往后切记要静养，万不可再让殿下如此糟蹋身体了。”
景明帝端坐龙椅，听着宋清酌的话，脸上似乎流露出动容之情，他眼神中闪过一缕深思，遣人将越临送了下去。
临走时还特意赏赐了越临一堆珍贵的补品，以示亲爹的关怀。
宋清酌没事可干，打算离场，却被越今禾扣了下来，她拽着宋清酌的衣袖，说什么也不放。
“公主，”她扯了扯袖子，“男女授受不亲，旁人见了难免非议。”
“公主又不是不能养小厮，”她摇摇头，眼泪还没擦干，就摸了摸把宋清酌的手，“若有人敢胡言乱语，我拔了他的舌头就是。”
宋清酌推脱再三，最后被越今禾送到了宁弘清那里。
美其名曰暂时寄存。
宁弘清：？
索性她也无事，就杵在宁弘清身后看路亦拉斐的反响，宴会上觥筹交错，一群人喝得脚步虚浮，连声叫好。
出人意料地受人欢迎。
她眼里扬起笑意。
耶。
稳了。
***
宴会一结束，就有人来请她，对着越今禾依依不舍的目光，她无奈地跟上了东宫的下人。
她被引到了一处辉煌的庭院，院内花香袭人，正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和一壶清茶。
下人恭敬地将她引入屋内，然后悄然退去。
室外的月光透过窗户上的花纹照进来，明明暗暗，蜡烛摇曳，满室生辉。
她拉开一张椅子，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杯盏：“殿下若是醒了，就莫要装了。”
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越临从内间掀了被子下床，眉眼含笑，径自走过去捞了只杯子：“你怎知我醒了……莫非是时刻都在偷看我？”
最后几个字拉长了语调，无端暧昧。
“您多想了，”她轻笑一声，正了正神色，“殿下，我要报酬。”
“什么？”他捂着胸口，有些疑惑。
宋清酌起身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沏上茶，抿了一口，也不点破：“年后使臣宴，若无意外，温禾公主是要远嫁和亲的吧。”
“怎么可能？我朝嫡长公主，我父皇怎会让她去那种蛮夷之地？”越临一顿，然后嗤笑，似乎是在对宋清酌的想法感觉荒唐。
“哦，”她点点头。
“那你急什么？”
“什么？”
“迫不及待地改换宫宴用酒，宫宴上故意乱吃，难道不是为了让陛下器重，然后惹陛下愧疚？”
她起身推开窗，不顾身后人的反应，清新的空气混着月色闯进屋内，她的半边脸映着月光，睫毛纤长如蝶翼，悄然扇动心弦。
“这一出苦肉计下去，陛下就算想要派温和公主和亲，也要顾及一下你这个太子吧？”
越临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而复杂，良久，他终于笑出声：“你胆子当真是大，倒也不怕我杀人灭口。”
“你不会。”
宋清酌笃定。
上位者多猜忌，他们喜欢听算计者坦白，喜欢权谋家诚心归顺。
明晃晃的信任无非是一份最好的投诚状。
她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叫嚣着。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相信你啊。
我相信你，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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