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徐心醒来时已经过了用早膳的时辰,她看着外面的天色,正想唤人进来,结果刚坐起来就感到一阵头疼,整个人还有些发昏。
贴身丫鬟香兰大约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很快就推门而入,一眨眼就来到了徐心的跟前。
“姑娘你醒了。”
她走近身将徐心扶着坐起来,瞧着徐心坐稳之后才朝门外拍了拍手。很快,连着好几个丫鬟都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徐心洗漱所需的各种物件。
靠在床头边上坐着的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本能接过了下人端上前来的漱口水,紧接着洗了脸,这才清醒几分。
香兰又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徐心闻着那淡淡的苦味就要摇头。虽说她以往闻过看过的草药不知道有多少,可她也是个怕喝药的人。
更何况现下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
她问:“这是?”
香兰如实回答:“姑娘,这是醒酒汤。”
碗里还冒着热气,徐心看着就要皱眉。经香兰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昨夜自己确实喝了酒,只记得酒很甜,但是喝完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好像还带李鸣去祈愿了,自己还抓着他的手……
徐心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某人那只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
“你醉了吗?”男人的声音此刻又在她耳边回旋。
徐心甩了甩脑袋,忽然开口:“我昨夜在干嘛?”
眼前的几人都默契地摇了摇头,香兰手里还拿着那碗醒酒汤,也只是淡淡一笑摇着头,“姑娘,昨夜你去赏了花灯。阿星姐姐说你在路上喝了些热酒。”
徐心只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何况香兰说的也不是她想问的,倒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忍着将那醒酒汤喝了。
刚喝完她就找香兰要糖,香兰早早就备好了,连忙递给了她。
“姑娘还是怕苦。”香兰的年纪与徐心相差无几,看着徐心急不可耐地将糖块放进口中,她站在一旁忍不住取笑一句。
徐心听着也不恼,站直了身子让下人给她更衣,手臂大开,等甜味在嘴里散开来,才道:“都说良药苦口,喝得多了就不怕了,可我从小身子弱,药也喝了许多年,这糖也跟着吃了许多年。”
她不曾与旁人说过她以前的身世,就连徐景芳和方长民也只当她是个从小命苦又身子娇弱的孤女。
底下人给她换上了前不久刚做的新衣裳,一身桃红色的广袖纱裙,外面再披一件雪白的貂皮斗篷,发髻高耸,头上的发饰只是一支白玉做的簪子。
出门前,香兰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姑娘,今日冷了些,小心受寒。”
徐心颔首,将汤婆子好生拿着,斗篷将手与汤婆子都遮掩了去,外头的冷风一时还近不了身。
刚出了碧月阁,在院子外守着的阿星就跟了上来。天一冷,她也添了不少衣物,但总归还是一副干练十足的模样,徐心只粗略看了她一眼。
今日她要去酒楼一趟,她已经好几日都躲在家中偷懒了。听闻祥云昨夜在街上玩得很欢,可今日一早也不耽误去药铺。
这倒显得她这个小师父有些不成气候了。
直至上了马车,徐心那一直绷着的脸才柔和起来,她将手中的汤婆子先放在一侧,问道:“我昨夜你怎么不拦着点?”
昨夜的事情被她全数都想了起来,一想到就有些头疼。
“主人……”阿星自认是无辜极了,“你要喝,我也拦不住啊……”
徐心当然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旁人是拦不住的,她暗自叹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别扭。
“罢了罢了。”总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阿星也不再提这事,只关心了她家主人有没有将醒酒汤喝了。
见她点头,两人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离上元还有一个月。大街小巷也是愈发热闹起来,井香酒楼亦是宾客如云,还差几步才到酒楼的大门,徐心便已感受到了酒楼里的烟火气。
“少东家您来了?”掌柜的总是眼尖,每次都是头一个发现徐心的。
她淡淡一笑以示回应,随即就停下脚步扫了一眼这里边的情况,如今还没到吃午膳的时辰,便没了空的位子。
掌柜的也是个懂瞧眼色的,见徐心欣慰一笑,连忙问道:“少东家,可否还是老样子?我已让下人备好了。”
徐心应了一声,就独自走上了阁楼,阿星留在原地不知与掌柜的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跟了上去。
这天越来越冷了,阁楼上的窗子也都关紧了,只留了一扇小窗,还用帘子隔了起来。
她前脚刚进来,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带头的是个女侍。徐心把斗篷脱了下来,转眼就看见人已经端着茶水站在了自己眼前,脑袋低垂看不清模样,可徐心却感到有些熟悉。
“放下吧。”她看着眼前的脑袋慢悠悠地坐下,这才看清了人脸。
是那日在楼下被打了的那位女侍,似乎是叫,英儿。
英儿的身后还跟着俩小厮,一个端着点心,另一个捧着近日酒楼里的银钱出入账簿。
闻言他们都把东西放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唯有英儿还站在原地。徐心不由得问了一句,“还有何事?”
略厚的账簿被她拿在手里,还没翻开来,就听见扑通一声,本能抬起头来,却看见英儿跪在了自己面前。
隔着桌子,她只能看见她仍旧低垂的脑袋。
阿星推开门来正好瞧见这一幕,抬眼又与徐心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她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也知晓此时她应该噤声退至一旁。
英儿听到了声响也只是肩头微微一颤,并没有回头去看。
“怎么了?”徐心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她下意识以为眼前跪着的人又在自家酒楼里受了欺负,眼下是来找她做主的。
可英儿只是缓缓将头抬起,双手交叠贴着小腹,徐心这才看到当初她手上裹着纱布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疤痕。
“你手上怎么还有疤?”
她明明记得自己让人去药铺给她拿了药,再如何也不该留疤的。
“少东家,是我自己要留的。”
这下徐心有些不解,她站起身来绕到前面来将还在跪着的人扶起,“为何?”
哪有女子希望身上留疤的呢?
“少东家,我也想学武功,在您手下当护卫。”英儿没有直接回答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几分难得的坚毅,“我也想为女子出头,这疤痕只当是给我的一个教训,只有看着它,我才能牢牢记得那日之事。”
徐心愣了愣。
酒楼里的女侍大多都是被家中抛弃的女子,都说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有着太多不公。倒也不全对,准确来说,是对没有钱财也没有权势的女子来说,实在很不公平。
“练武是要吃苦头的。”良久,徐心也只道了这一句。
她没什么好阻拦的,壮大手中的这支护卫亦是自己所求。
“少东家,我不怕。”英儿信誓旦旦道。
徐心颔首,唤着倚在门口处的人,“阿星,你让人将她领到乌醉那儿去。”
阿星这才朝她们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她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有些冷,英儿瞧她走过来还有些无措。
“是,主人。”阿星看了一眼个子不高又有些瘦小的英儿,先应了下来,“主人,我还有事要说。”
话音一落,主仆二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英儿,英儿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福了身就退下,还把门也关上了。
“主人,李大人让人来说,他在厢房里等您。”
“他来作甚?”这不免又让徐心想到昨夜的荒唐。
阿星摇头,“要是不想见,不如……”
“不用。”她把刚放下没多久的斗篷又披了上去,“既然人都来了,作为少东家,去见一面也无妨。”
她也好趁此机会与他提起和小晴见面的事情。
自家的酒楼,布局已然十分熟悉,徐心由小厮引着来到一间厢房门前。小厮退下后,她就让阿星在门口守着,很快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纱制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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