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昧所想。
唐袅衣此时骑虎难下,眼前的这个陌生女子虽然也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就拿出了人证与物证,所以那怕拆穿,她也没有证据她也是假的。
而且被拆穿本就是她应该经历的,所以她现在只能接下这个台阶,不然就会被赶出季府。
唐袅衣垂下眸,朱唇微抿。
“多谢袅袅妹妹这段时日照顾外祖母。”雪昧对她露出明艳的笑,转眸至老夫人身边。
“外祖母,这些日子你也知道,妹妹并非是外面那些不堪之人,品行是顶好的,所以别怪她,要怪便怪我罢。”
听话懂事得令人心生怜悯,老夫人想起她的遭遇,心中越发怜爱。
而且她恰好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
老夫人心中不舍唐袅衣,但也不舍得让刚认回来的外孙女失落。
如此识得大体,正合她的大意。
老夫人转头看向身边的雪昧,满目的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你了。”
“不委屈。”雪昧低垂螓首,描绘细长的眉眼显出几分娇弱,“祖母,别怪她,都怪雪昧当时没有想明白,你也别气袅袅了。”
老夫人起先以为是唐袅衣贪图荣华富贵,所以才冒名顶替,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年纪大了,不爱折腾人,此事自然也不会怪罪。
“好好好,外祖母知道你们都是好姑娘。”
雪昧浅浅含笑,侧首去看面色雪白的少女,鲜艳的红唇勾起,眼中藏着众人看不见的恶意。
她站起身,莲步款款地行至唐袅衣的面前,缓缓半跪蹲下,流烟淡紫的裙裾散在周围,貌若好女的脸上染上妖异。
唐袅衣盯着她。
“多谢妹妹。”雪昧抬起少女白净的小脸,脸上都是怜惜,指腹蹭过她的侧脸,轻叹。
“辛苦妹妹了,姐姐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以后住在一起好吗?”
外人看来是对妹妹的怜惜。
而被迫当众仰头的唐袅衣,却看见她眼睫下遮住的恶劣。
唐袅衣刚才还在想她为何会帮她说话,眼下看见她眼中的笑,很确定她认识自己,甚至还对她怀疑恶意。
可她并不认识这人,也不想和她住一起。
雪昧微翘的凤
眸上扬,看出她的拒绝之意。
她也不诧异,反倒对她勾唇,像是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会将她抢到手。
她转头正对老夫人索要人。
话还没有开口,外面便通传进来一人。
是宫中太后的人。
老夫人前来迎接。
宫人道:“传太后懿旨,主子爷初回汴京,府邸尚且还未修缮好,央王殿下要暂且借宿至贵府。”
王府虽未曾修缮完,但央王并不缺住所,太后也不会平白无故下如此懿旨,还恰巧是派人传旨至老夫人这里,并非是季家主。
在场人心中皆是惑。
宫人目光环视周遭,忽然道:“谁是唐袅衣,唐姑娘?”
唐袅衣垂首应声。
宫人对她笑了笑,“姑娘好福气,主子爷道之前多谢姑娘拾到他的玉佩,知晓奴要来,特地嘱咐奴好生答谢姑娘。”
唐袅衣亦是诧异,自己似乎拾到央王的玉佩,还没来及给他,为何央王让人前来说出这样的话?
宫人见她怔愣,笑着提醒:“姑娘,还不谢恩?”
唐袅衣下压心中惑意,应下谢恩。
最后宫人慈眉善目的将她扶起来,转身对老夫人道了几句讨喜的话,不经意地感叹刚才沿途而来,看见一间别致特殊的园子。
问老夫人:“老夫人那处可有姑娘住?”
宫人说的是唐袅衣所住的江曦院。
老夫人不解其意,“府中表姑娘所住之地。”
“是了。”宫人躬身垂首,“央王殿下许是极喜欢那旁边的院子,大约会选定那处,若是唐姑娘住在那处,奴斗胆与老夫人有个不情之请,唐姑娘与阿厝小姐可住在一道,主子爷住上几日便会离开,这样也不至于辱了姑娘的名声。”
话说至这里,老夫人这才看出来了。
央王是来保人的。
一个是季府暗中支持的王爷,一个乃是投奔而来身后毫无背景撑腰的‘外孙女’,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老夫人自然不会驳了央王的意,压下心中淡淡的疑惑,让唐袅衣去绰院暂住。
宫人含笑离去。
出来真假千金,宫人的人也来过,今日可谓热闹非凡。
老夫人可能看在央王亲自前来的
份上,也许是此前雪昧说的话,并未责怪她冒充之事。
季阿厝携唐袅衣一起离去。
大厅中的人渐渐散去。
雪昧眸中荡起的笑浅沉落下,依偎在老夫人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唐袅衣被人要走。
绰院中。
夏笑红着眼端着托盘进来。
季阿厝眉目怜惜的将人扶至美人榻上,“以后你便住在这里。
她丝毫没有责怪,而是关切地看着她。
唐袅衣心中愧疚此前她对自己的好,欲再开口。
季阿厝知晓她要说什么,“勿要多言,无论你是不是真的表妹,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的,也不信你是那等贪图荣华之人。
“可有吓到?
唐袅衣面色苍白的对她眼弯似月牙,摇摇头:“多谢阿厝姐姐。
季阿厝眉眼精致如富贵的芙蓉花,顾盼遗光的眸中噙着怜惜,香粉染衣地坐在木杌上。
“你我之间不言谢,此前我在堂中也没有帮你说几句话,心中也真愧疚,你若再谢我,我可要惭愧了。
唐袅衣知道她说的打趣话,对她抿唇笑了。
季阿厝敛眉浅笑:“其实之前我是听闻你被大哥哥带回来了,正打算要过来看看你,结果便被祖母唤过去的,我以为祖母唤你前去,是因为之前海棠宴上的事。
季阿厝轻叹,眉宇染上愁思。
那日海棠林发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大赵虽如实道出与陈氏陷害季则尘,但同样也说出了唐袅衣参与过其中。
无论究竟是不是主犯,如今在众人眼中都是德行有亏,所以当她也失踪后,季府除了她、二哥哥与她无人在乎她的生死,甚至都没有人去寻过她。
可见若是唐袅衣未曾失踪,季府也定是不会再留下德行有亏的姑娘,但现下她又是大哥哥亲自抱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想。
大哥哥没有明言,季家主亦不在意一个孤家寡人的姑娘去留,倒是她娘与老夫人提及过要送走唐袅衣,以免带坏了季府旁的姑娘。
所以刚才她才以为,老夫人唤人前去是处置唐袅衣,没想到原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季府的表姑娘,此前还陷害过人。
季阿厝怜悯地看着眼前无害的少女
心中不信她想出这样歹毒的计谋只为了得到心悦之人。
诸多话蔓延至喉咙最后都化作轻叹。
“袅袅。”
季阿厝在心中犹豫许久才决定告知眼前的人老夫人对她的打算“此前大哥哥被人谋害的事虽与你的关系不大但……”
美人轻叹眸中含怜惜地继续道:“老祖宗的意思是府上偶尔繁忙可能需要你去帮忙。”
恐她因自尊被践踏而伤心难过。
季阿厝话锋一转柔柔地握住她的手道:“刚才表妹也与老夫人求情了你于央王殿下有恩情老夫人自不会让你出去的你且放心。”
“谢谢阿厝姐姐。”唐袅衣发自内心的对她道谢。
季阿厝拉着她的手视线左右地打量确定没有任何失落和委屈后彻底安心。
但她还是忍不住再道一句:“袅袅大哥哥与寻常人不同你……还是换个人爱慕罢。”
世人皆道季氏长公子是天生慈悲人风光霁月慈悲度人。
而极少数人才知晓这被世人称赞的男菩萨究竟是如何本性冷血寡情都已算是极低的评价。
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如寻常人那般生出感情更不知晓什么是情爱。
季阿厝永远忘不了外间传言大哥哥曾救过一只受伤的鸟然后仁慈地救好后放生。
那本是世人过度美化的谎言。
她知晓比世人更多的实情那只鸟最初落在他手中时是奄奄一息的极其脆弱而他却只直勾勾地盯着昳丽温柔的脸上并非是对它的怜惜。
是打量试探以及浅显得可有可无的兴趣。
那只鸟是在他慈悲怜悯的目光下彻底死去的。
然而没过几日季府便有下人看见他救活了那只已经死去的鸟
后来她在院中玩耍时碰上一只木雕死物覆盖在肮脏的落叶下无人问津。
季阿厝从陈年往事中回神窥眼前少女似懵懂又着重地叮嘱:“爱慕任何人都不要爱没有感情的怪物。”
用怪物形容季则尘这倒是她未曾料到的。
唐袅衣若有所思地颔首在她的心中与季阿厝所想无二。
季则尘在话本就是没有感情的人
季阿厝未曾在此处逗留多久。
两人相续聊了须臾,她便离去了。
唐袅衣靠在绿藤爬满的门框前,觑着渐渐行渐远的季阿厝,心中忍不住升起怜悯。
日后整个季府会变成一座死人府邸,这般温情的女子,或许也会变成只剩下皮囊的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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