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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锦债

小说:

督主他故作镇静

作者:

别吵我在铲屎

分类:

穿越架空

布坊重建收尾,到了该汇算清缴的时候。

大火将半数库房损毁,女工们日熬夜熬加班加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愿意缓期延收的商人寥寥无几,姜斐囡只能陪着不是把余单全散给了同行。

不提姜氏布坊此番折损的商誉,光是赔付违约的烂账就够她们喝上几壶。

鸢飞熬了几个通宵才把损失厘清,带着热乎的账本站在姜斐囡面前有苦难言。

“账上的钱还够撑几时?”姜斐囡问她。

“城南的钱掌柜还欠着我们款子,若是这两日能收回,布坊尚能再撑三月。若是收不回来......”鸢飞艰难吞吐着:“咱们怕是难熬过下个月中。”

“钱掌柜的款不必惦记。”姜斐囡听着鸢飞的天真设想连连摇头:“现在外边都在隔岸观火,他就是拖也会拖到下月再来讨价还价。”

商场如战场,这种时候万不能指望同行的良心。

姜氏布坊东山再起的速度过于迅猛,已是叫许多同行夜不能寐。倘若现在姜家倒下,同肆同贾尽可饿虎扑食分夺商利,布匹掮客也能浑水摸鱼将陈帐勾销。

人性如此,换作是她也会抓住机遇赶尽杀绝。

“那...现下咱们怎么办?”鸢飞如无头苍蝇般丢了谱。

内有奸细外有豺狼,和两年前的光景何其相似。姜斐囡蹙着眉头叹息。同时也宣告了她们两年的辛劳近乎白干。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姜斐囡思绪片刻拿定主意:

“再发一次锦债。”

——————

所谓锦债,是布坊一贫如洗时候的下策。

当年孙房山心腹卷款遁逃,只留下不易携带的布帛积货织机缫车,以及带不走的女工们。

该说不说,姜斐囡还得感激那土鳖有眼无珠。姜氏布坊虽为内斗拖累,江河日下尚能专利一方,靠的是祖传的异色锦织术。

一匹云锦双面彩,同花异色各有千秋。

姜斐囡虽对织物一窍不通,却对食货颇有心得。

大凤官府多以本色实物课税,江南地域尤以丝绢输供为常。官家既许布帛充抵税课,绫罗锦缎虽非正项,市井通贩亦能权行钱钞之职。

恰逢异色织锦技巧繁杂难有作假,姜斐囡索性就地取材裂锦为债立券定约,终以折价五成赊卖回款,堪堪有惊无险保住布坊。

前番布坊割肉自救肥了不少市猾囤户,再开锦债可谓众望所归。姜斐囡还没放出风声,王珂就一屁股坐在了她家堂上。

“此番劳王大人大驾,是有要事相商。”

姜斐囡恭敬奉上茶水。

“好说、好说。”王珂知道自己是来占便宜的,脸上横肉都笑逐颜开:“都是一家人,干女儿尽管开口。”

“大人也该听说了,布坊大火损失惨重。小女为维系生计,而今只能忍痛重开锦债。”

姜斐囡说着,王珂听得直流口水。

老话都说救急不救穷,姜氏布坊经营无碍下割肉自救,任谁都知道是笔掺只脚进来就能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可是那锦债——”姜斐囡作迟疑状。

“如何?”王珂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问她。

“那锦债着实凶险。”姜斐囡垂头柔声细语:“大人也知道,外头眼红布坊的数不胜数。锦债一旦发出去,便由不得咱们心意,难免有人想乘乱捣鬼。介时还要请王大人替小女做主。”

王珂知道姜斐囡担忧的是有债主集合锦债逼宫布坊让权。这事之前发生过一遭,同行商家切断供源致锦债到期无法兑付,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叫她过了关。

“贤侄女不怕,衙门发文平准物价向来令行禁止,平凡商贾恶意操市闹市何足为惧?”

姜斐囡抿唇不语。此番她不过是未雨绸缪,防着事态混乱被人一口吞了去。从未想过要官家股掌横插于市。

“有朝廷公义在此,谁人敢造次?”王珂义正严词的说着,手上却是耐不住寂寞比划着点钞姿势:“只是——”

只是花了钱的公义更有公道可言。

姜斐囡浸淫商海许久是个上道的,只见她忙不迭递上一沓异色锦制成的债条:

“大人为富土鞠躬尽瘁我等深感涕零,小小心意难言敬重。”

锦债托制布行赊卖而生,最终都是要兑成姜氏的布匹,却也不仅仅是兑票。锦缎丝绸本就有常价,待兑票据着急用钱拿去黑市变卖,少说也能抵半两纹银。兑票便于市易轻捷利携,竟相争购下有价无市,甚至能微微炒过行情定值。

王珂先头拿到兑票喜笑颜开,往手里颠了颠又迅速垮下脸去。

“贤侄女,办你这事可不容易。”

姜斐囡未料到王珂竟能贪婪至厚颜无耻的地步,却也明白有求于人的时候该当如何表示:

“依大人的意思?”

“弱女子苦苦相撑属实不易,本官也不问你多要,给我添两成即可。”王珂张口就是咬下她们一块血肉。

鸢飞听懂了他的盘算。先期姜斐囡为拿回账本划了五成的利给王珂,正是以锦债形式交付。而今他狮子大开口又要再分两成,拢共加起便是全年七成的利。

“只给我们留三成?”

鸢飞在旁倒抽一口冷气。

剩下这三成里不光要发债筹款,还要负责采买生丝结算工钱。

王珂睐了眼鸢飞,不屑问向姜斐囡:

“可是叫贤侄女难做了?”

“没有的事。”姜斐囡不动声色应和着。

“你们也要图生存,本官亦能理解。”王珂故意装腔拿调:“奈何老夫位卑职末难有助力,贤侄女怕是只能另请贤明。”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鸢飞!还不快给大人赔礼!”姜斐囡当机立断摁了鸢飞跪下。

姜斐囡自己也伏下身,半蹲起仰望王珂:

“侍奉大人,我们从未想过牟利。”

“而况布坊的三色异锦即将问世。介时叫叶大人送咱们的锦到京里亮亮相,又何愁手里的债不会跟着水涨船高?”

王珂不在乎布坊营生盈虚,更不屑钻研商人那些奇技淫巧。左右要送姜斐囡上黄泉路,断头前还能替他捞笔横财属实意外之喜。

一想到待他接管布坊时人死债消,余的钱昧了也就昧了,王珂的心思越发蠢动,急不可耐追问道:

“叶大人他肯干吗?”

“我会说动他。”

——————

“上下嘴皮一碰叫他拿走七成,咱们还怎么活?”

离了厅堂许久鸢飞才敢纵声痛骂。

姜斐囡倒是面色如常:

“鸢飞,我们何时是靠卖锦债发了财?”

既然决意求到王珂头上,她自然心有定见。

锦债顶多是赔本赚吆喝的下下策,王珂开口喊几成的利都不过是尚未兑现的纸面富贵。布坊真正是财富是昼班夜倒结本提花的女工们,恰是他们所鄙夷贱看的。

“可是…”

可是连她都不知布坊何时有了三异锦的能耐,鸢飞不由惴惴不安。她尚未知晓所谓三异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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