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麟GB》
“殿下……您在说甚么?”老陈不解地挠了挠头。
符瑶冷冷道:“颍川陈氏的子弟,到这眉州扮作乞丐,意欲何为?”
“呃……”
陈氏祖籍颍川,这些年南渡至扬州,虽不及王、谢等世家,在前朝亦无多少实权,却也是出了无数名士的百年高门大族。
王寻春派方怡去寻他时,还嘱托她带了一封信笺,说明他多半是识字的。
既识字,却无正经营生,无营生,却有钱沽酒,且其见识博闻,亦绝非寻常乞丐能有。这般种种,叫人如何不起疑?
“哎哟……”老陈先是连连叹气,接着左手握住右手,虚按在胸前,对符瑶行了个标准的叉手礼,“殿下明察秋毫。在下的确非乞讨之人,至眉州来,不过是为了游历,如殿下一般,不愿暴露身份罢了。”
据他解释,他自幼便对山水名胜、各地风土人情极为钟情。前梁之时虽参加过一次科举,却未能中举,此后便一直在外游历,靠撰写诗文游记,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到此处,李怀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吃惊道:“原来您便是那位‘洛河居士’?”
符瑶问:“你认得?”
李怀麟点点头:“从前曾拜读过居士的几篇游记,其中见闻新奇有趣,我很是喜欢。”
“千真万确!”老陈换上一副诚恳的神情,求道:“所以,殿下能否行个方便,稍带我一程?”
“……”
夜幕降下,一行人于驿站停驻歇息。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围坐一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到了符瑶这桌,寻常人自是不敢靠近,唯有蔡贺,还有老陈带着方怡,几人一同落座。
未曾想,此桌上聊得最为火热的竟是蔡贺与老陈,众人这才知晓,这二人是自幼相识的故交。
得知老陈的真身,方怡的反应最为激烈,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老陈道:“你……你竟是……高门公子?!”
符瑶好奇道:“阿怡原先竟不知晓么?”
“我只知他不似一般人,哪能想到,竟会是那般高门子弟啊!”方怡气鼓鼓地凑在符瑶耳边,悄声道:
“我家夫人近来总与他往来,我本还以为,夫人往后能有个着落了呢,唉……”
在善光寺时,老陈与王寻春几乎是形影不离,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二人之间有些情愫,也难怪方怡会这般想。
只是,以老陈的身份……大抵家中已有门当户对的妻妾,又怎会看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寒门寡妇?
符瑶见方怡的小脸之上挂满了失落,不免替她向老陈问:“你将阿怡送至灌县之后,又打算往何处去?”
老陈想了想,答道:“先住上一段时日罢,听闻那处风景甚好,地貌亦极有特色,之后……或许先去趟长安罢,我有七八年未去过了,又或是回扬州,家里的老爷子总是寄信来念叨……”
看来,是并无在眉州久留之意了。
符瑶拍了拍方怡的背,牵着李怀麟上楼回房歇息。
亥时初刻,月亮已升至中天。
许多人都歇下了,驿站之内静悄悄的。符瑶将一件厚重的玄色大氅披在李怀麟身上,“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她自己则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抱着他自窗口跃下,两人从客栈背面悄然离去。
郑澜早已备好了马匹在百步外等候,见二人现身,忙追问道:“当真不需要我跟着?”
“抱歉,”李怀麟犹豫道,“都是因为我……郑姐姐若是想跟,便跟在后面……”
“罢了,我就不去煞风景了,”郑澜叹了口气,“若是两个时辰之后,你们还未回来,我便通知凤翎卫搜山!”
“好,多谢了。”符瑶将李怀麟拉上马背,她双腿一夹马腹,名为赤霞的大宛良驹,便如疾风一般,奔向道路的尽头。
半个时辰之后,符瑶勒马,停在了一座村落之前。
与善光寺脚下的那座村子相比,这座村落要小得多,她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不足二十户人家,周遭被大片田地包围,想来住的皆是农户。
“要唤人么?”符瑶将李怀麟抱下马。
“……不必了,应当就在后山之上,劳烦阿瑶陪我找找了。”
于是符瑶将马栓好,解下马背上的行囊负在背上,与他一道绕开那些房屋,径直上了山。
山上已有几条人为开凿的小径。符瑶分辨出其中落叶较多、甚少有人行走的一条,带着李怀麟行至山顶。
清冷的月光洒满了最后一段石板铺就的山路。天幕之下,山头之上,堆起了一座半人高的土丘。
其前方立着一块青石碑,高约两米,碑首呈半圆之状,雕刻着几条盘绕的螭龙。
走得近了,他们方才看清石碑之上所刻的字迹:
梁故爱女戴氏之墓。
这是大梁皇后戴文珺的墓。
故意隐去其皇室身份,将碑立于深山之中,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非有人报了官,事情再传至符瑶这里,被她截下,她也不知戴文珺的娘家,竟就在嘉州附近。
“我母亲原只是戴氏旁支之女,幼时因容貌姣好、性情温婉,被主家选中收养……”李怀麟无声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阿瑶还记得戴非吗?他是主家嫡子。”
这些符瑶都知晓。戴文珺后来病逝于长安城破前一年,戴家彻底败落,举家南逃,其生身父便在山中为她立了这座衣冠冢,很快亦过世了。
李怀麟蹲下身,伸手去拔坟头四周的蒿草,符瑶见了不禁皱眉,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递与他。
“多谢。”李怀麟接过匕首,专心致志地为坟墓除草,她则弯下腰,捧起一抔黄土,洒在坟顶。
符瑶静静地看着石碑上的字迹,心中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当初,若非这位皇后暗中操持,她便不会进入东宫伴读,或许她与李怀麟的这段孽缘,便要止于那场献舞亮相的宫宴了。
可偏偏又是这位皇后,极力反对他们相爱,认定了蛮族女子只能做妾……
符瑶抚摸着粗糙的石碑表面,在心中轻声问:如今,您又是作何感想呢?
她从行囊之中,取出一张草席铺在地上。见李怀麟仍在清理杂草,便将他拉回怀中,拔出佩剑,锋刃挥动,剑气所过之处,草木尽皆断折。
“阿瑶真厉害,”李怀麟鼓掌赞叹道,“我方才还在想,蒿草这般多,等清理完,怕是要超过与郑姐姐约定的时辰了……”
“……你母后不介意便好。”符瑶将杂草全部斩断,与他一道将墓碑周围清扫干净。
他们在草席之上摆放了饧粥、干饼、一壶清酒,还有一碟戴文珺生前最爱的水晶糕。
李怀麟双手举起酒杯,至齐眉处,在碑前长跪,轻声道:“母后,我来看您了。”
他将清酒倒在身前的地面上,洒落之处酒液渗入泥土,干燥的黄土颜色顿时深了三分。
他回头看了一眼符瑶,转而对着石碑道:“母后,您应当记得的,她是慕容瑶……您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她,阿瑶她待我也极好,我们……”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许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方才缓缓将第二杯酒酹下。
说第一句话时,他的语气仍是笑着的,只是越说到往事的细节,便越是控制不住情绪。到最后,声音难免变得哽咽,握着酒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见此,符瑶抬手用衣袖将他的泪水拭去,又给酒杯里斟满了酒,握着他的手,这才将第三杯酒倒下。
随着最后一滴酒液落下,李怀麟的泪水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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