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拎了两个饭盒，一个有香灰版，一个无香灰版，她虽然更喜欢小孩，但也不讨厌老人，主要她实在尊敬不起来老人，因为人类的老人比她年纪小。

若单纯论年纪，也该他们尊敬她才是。

因此在她这里，她只分成年人和小孩，从她过往经验来看，所有喘气的动物都很照拂幼子，无论是动物还是人。

到了楼下，她回头吩咐徒弟：“你别被人拐跑了啊，在这里等我。”

“……”元让蓝翻了个白眼，看赵元青套上防护服上楼后，面容逐渐沉静下来，站在一旁。

第一次她还得做做心理建设，第二次进去就很是习惯地直接推门，放好餐盒。

王婆婆坐在躺椅上，她的脸上也全是苍蝇，她的半个尸体在另一间屋子，是敞开的，那些苍蝇确实没吃。

“婆婆您看您吃哪种？”

赵元青依次排开。

老人的手伸得很长，拿起带香灰的饭盒狼吞虎咽吃完，依然说饿。

“……”这饭量快赶上她从前了，真是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婆婆您大概一顿吃多少？我这次一次性做完。”

王婆婆不答，还是一味地说饿。

赵元青沉默一瞬，指着王婆婆道：“妹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现在回去做，做多多的饭，你吃完给我正常说话，不然我会生气的。”她说完拎着饭盒退出去鼓着脸下楼，看见楼对面的大傻徒弟指着她哈哈大笑更加气，把防护服和头盔扔到垃圾桶闷闷朝屋子走回去。

走到一半想忘了买菜，又去商店买了十斤大米和肉、蛋。

这回回家简直锅铲都快拎冒烟，但电磁炉炒菜实在吃力。

天也黑了。

元让蓝打了个哈欠道：“师父，明天再送吧，我困了。”

“我快好了，做三斤米了。”她这回改用塑料袋装。

他坐起身叹了口气：“师父，你给她吃多少她都会饿，一看就是饿死的。你知道老人洞吗？”

她当然知道，这是老人们自愿或者非自愿被关进洞里等死，又叫祭死窑。

“可她穿的不是古代的衣裳。”

“别的地方就没有吗？哪有什么新鲜事啊？有人的地方不都如此吗？”元让蓝讥讽一笑。

“徒弟。”赵元青一脸严肃转身盯着他。

他一顿，抿了抿嘴挺直脊梁。

“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不允许你有反社会倾向。”

“那你喂吧！”他不高兴地翻身滚到床上躺好背对着她。

“我睡哪啊？”赵元青也很暴躁，走过去推他。

“滚去睡地板！”

“……”她又回去猛猛做饭，大不了不睡了，她爱做饭。

说不睡，果真就一夜没睡，赵元青心中是想甭管人家怎么死的，说饿肯定就是饿，总要吃饱才谈别的，她积分又不少，到天渐亮的时候套了三层塑料袋，一共六个袋子，又要出门时，元让蓝也默默起身跟上。

赵元青叹气下楼，黎明时分的红凤寨倒没有了白日的闷热潮湿，但臭味一直在，两侧都很僻静，她看元让蓝抽出剑时有些不解，眼神带着问询。

“……”他悻悻又收回去了。

照旧是套防护服上楼，王婆婆的脸色在曦光下透着诡异，开门时便猛地扑上来，吓了她一跳，连忙闪身躲避，但她并非扑人，反而是扑上饭后开始大口吞食。

十斤米饭，二十斤肉，她的肚子涨得如同怀胎一般，赵元青连忙拽着她拦下：“王婆婆你不能再吃，太吓人了。”

她怕把鬼再撑炸了。

“……饿。”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再吃胃要吃涨了。”

“给……给我吃……吃……”

“你清醒清醒啊！少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还有，你根本吃不下那么多，好多都是苍蝇吃的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只吃了两斤不到的米肚子就涨成这样了！”赵元青忍无可忍，晃了晃手中的王婆婆，气死她了，这老太太装傻。

王婆婆看起来一丝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你骗我可以，骗我大米不行，你心愿是什么？”

“太赖皮了吧！”

“说句话啊！你这样会更加破坏我对老年人这个群体的印象的！”

……

赵元青努力到天大亮，决定放弃回家睡大觉。

闷闷关上门下楼，瞧见徒弟这次没笑，好歹心里有点安慰，脱掉衣服带着他回窄屋中勤奋刷锅刷完刷电磁炉。

直到早上九点多，王小凤敲门，她开门。

王小凤脸色很差：“喂，我说你们俩，努力点行吗？我不想再多一个累赘，已经有人开始接第二个任务了，把今天房租交给我。”

气得赵元青差点道心破碎，忍气吞声地交了一百积分当房租。

元让蓝摆出十分无赖的态度：“师父，我说了吧？这群人也好，鬼也好，不值得救。咱们就在这躺着，王小凤拿我们没办法。”

“混蛋，滚下去。我要睡觉。”她关上门怒瞪他，元让蓝很听话乖乖下床，赵元青脱下外套一头拱进床上不讲话。

她在思考王婆婆要什么。

“我也想躺着。”身后徒弟坐到床旁推她。

“那让小凤换个大屋子，上下铺也行。”

她没回头，因此没瞧见元让蓝露出略微懊恼的表情，但很快，他自己出门去又拿了床被子进来又推她：“我睡你旁边行吗？很困，你做饭太吵。”

“不行，我睡不着，我在思考，不要打扰我。”

“凭什么？我再小一些就可以？从前我都睡你身旁的！”

赵元青坐起身面无表情盯着他。

“师父，不一样，他骗了我，不一样。”元让蓝试图耐心沟通。

“什么不一样？”她有点困惑。

“……算了，我睡地上。”他裹着被子重新躺下。

心中涌出巨大的悲凉。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燕椿和让他误以为亲人才是最亲密的关系，他信了。那时在碧丘岛他骗了自己，不，他什么都没说，是他让他以为的，以为亲人是最亲密的关系，以为亲人和爱人之间不过隔着□□。可不一样，漫长岁月中，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但不一样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爱是不断索取，拼命占有，他也舍不下其他。

可能是他生下来就是这种性格，也可能是他被赵元青养成了这种性格，他比燕椿和差了很多，差到他开不了口……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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