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经过刚才一闹，将近天黑时，我们才出了临海.已是午夜时分,我在马车上却展转难眠，四周一片寂静，孤独和恐惧在心里聚集成渊，直至脑海里想到的都是一些恐怖的画面，无法合眼。

就在我快以为自己陷入黑暗时，风夹杂着一阵悦耳的萧声传入耳中，这寂静的夜，还有谁夜不成眠？爬起身来向马车窗外望去，借着星光只看到一个男子模糊的背影，坐在马车前头，展白吗？不太可能，没听说过展白会乐器，是缨言吧，背影比较相似。我安静的听着萧声，宁静而悠远，不是特别悲伤，有点像云层中透出的阳光，虽然只有一丝，却能看到希望。慢慢，我眼皮开始打起架来，就这样睡去吧，太疲惫了。

天一亮，可见度也高了，我们加快行速，托昨天那萧声的福，睡得不错，我也有精神想想到生源后怎么样摆脱展白，若是让他一起跟去，红龙就要多暴光在一个人眼皮下，何况是如此危险的人。看来还得请求义父帮忙了。

“丫头，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赶路啊？出了临海就一直在赶路，虽然是在马车上，可这样我一糟老头可吃不消哇！！”

到下午时，吃晚饭都是在马车上吃些大饼解决，老头开始吃不消，找我抱怨。

我有些为难，多拖一秒我都会害怕，就怕玩一秒会发生什么，可老头又没有功夫，这样赶路实在为难他一个老人了。

“我说丫头啊，你就真的有那么急吗？”看到我迟疑，老头开口

“我.....”

“算了，算了，看你那苦瓜脸，”老头摆摆手“只要有好酒，你要我老头倒着走路，我都陪你！”

“老人家！真是太谢谢您了”我感激的直想抱住他亲他几下

“别谢，丫头，你一路上包我有酒喝，我们就算扯平了，还有你别一直叫我什么老人家，别扭得很，我就姓龙，你叫我龙老头就好拉！”老头一脸哭笑不得

对哦，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他老人家姓什么，真是惭愧，于是我道

“叫龙老头对长辈实在是不太尊敬，还是叫您龙前辈吧。”

“随便，丫头，那我去找酒喝了。”

老头离开后，我看到车窗外正在驾车的展白似乎看了这里一眼，但也没说什么，这一路上，什么都是我说的算，他什么都没过问，也不同任何人说话，若有人问他事情，他只说问小姐，便不再说一句话。于是我自私的希望，他就这样永远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吧，这样大家的日子都要好过些。

后来的日子，我们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赶回了生源，回到展府，已是晚上，展白安排好缨言的住处后，开始对我实行紧迫盯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我身边，但又不和我说一句话，本来一回家我就想和龙老头立刻到龙谷，现在真是让我懊恼至极。

“赶了几天的路，妹妹怎么还不去休息？”看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展白平静的说道。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说的话总觉得带刺

“我...我想先洗个澡再休息。”敷衍他

“为兄已经让鲮放好了水，妹妹现在可以去沐浴休息了。”还是不带任何情绪

“我...我马上去。”

看来一时半会我是脱不了身了，一出闺房，我马上找来龙老头

“龙前辈，恐怕我一时半会脱不了身，还请您先到龙谷等我。”

龙老头一听，眼睛瞪得大大的

“丫头！你都不用休息吗？？！！”

“龙前辈不用担心，事情紧急，顾不上这些了，我身体好得很。”

“我...我才不是说你列！我是说..”龙老头一听差点气结。

我只好摆出一副可怜样道“龙前辈....我这一生的幸福全在你手上了啊！”

只见龙老头吞吞口水，无奈的摇摇头“我认载了，不过你也要快些过来，打开结界光是我一个人恐怕做不到。”

我点点头，“只要我甩开兄长，我便过去和龙前辈会合。还请前辈走偏门，切勿让任何人看到。”

看着龙老头离开的身影，被月光拖得老长，这样的月，就和我回不去龙谷那日一样，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想来展白应该也累了，我尽量在木桶里泡着拖延时间，等泡到全身发白，发皱，婢女也换水换得快累趴时，我才摇摇晃晃的从木桶里爬出来：这个时辰.....展白也该睡了吧。赶忙穿好衣服冲侧门出去！

“妹妹沐浴完了，我记得闺房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阴魂不散！看着站在我面前的展白，无奈至极

“哥哥，这么晚还没歇息啊。”

展白冷冷一笑“妹妹都还没歇息，做哥哥的理应照顾好妹妹才是，既然妹妹迷了路让为兄送你回房吧。”

多少次走在展白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多少次都有掐死他的冲动，可惜我是个肉脚，怎么都无法做到自主。回到房内，我把负气的把门摔上，恐怕展白还在门口吧，出去不得，这里是二楼，从窗子应该还是可以出去的。

我探试的打开窗户，楼不是很高应该爬得出去，只要把窗开大点.....可不知道怎么就是开不了，正想用力，听得

“丫头！别开大，我要掉下去拉！！”

是龙老头？！怎么他就回来了？？？我关上一半的窗，好让他进来，结果看到龙老头一身狼狈，钻进来。

“龙前辈？！你怎么回来了。”我惊奇

“哎哟，丫头啊，快给你害死了哦，我回来听那些下人说，你被你哥哥押回了闺房，我又不好从正门上来，只好爬窗，谁知费了好大的力气爬上来，被你一开窗差点掉下去！！”

“对不起，龙前辈，但是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让您到龙谷那等吗？！”

听我一问，龙老头的脸色沉了下来

“丫头你先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

看着龙老头神色凝重，我的心也咯了一下

“丫头，我已经看过那边情况，现在和你说实话，你可要听仔细了，虽然你身上有特殊的气息，但是....现在问题就出在这股气息上！”

怎么会！！我震惊，一时说不上话来

“丫头，你不是说过你曾进不了龙谷吗，恐怕并不是气息弱的问题，而是现在的气和你身上的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我无助的摇头“当初蒲敛就是靠我的气进去的啊！龙前辈我并没有欺骗你！！”

见我六神无主，龙老头忙道

“冷静些！丫头，我并没有说不相信你，只是现在龙谷的气确实和你身上不一样，也许是应为易轻山在下面作祟，我们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那现在要怎么做，我拉住他，就像依靠这死水里唯一的救命稻草，残喘着延续我那微弱的希望。

“现在。。。。”龙老头思索起来，屋里死一般寂静，我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将近一个世纪那么久，龙老头才颓然坐下来

“。。。。对不起，丫头，这种情况我还真是没有遇见过啊！！”

就像是冥冥中注定的，注定我要来，注定我要遇见红龙，注定的失去，然后再也找寻不到，是要我认命么？红龙的世界真的是就算我怎么努力也都无法碰触到的神域？！曾经的幸福时光也不过是老天补偿，让我做的黄粱一梦吧，丢了心，丢了人，已经沦落到这种哭不出，梗到窒息的境界，还是不能放过我吗？！

“丫头。。。。别吓我老人家啊！！你这样动也不动，想哭就哭吧，姑娘家就是要流眼泪才惹人怜啊。”

我缓缓抬头，望着他苦笑“哭不出来”

龙老头颦了颦眉，磨磨嘴，怎么也砸不出一个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哭不出来了。”我走到窗前，希望夜的风能吹走我的绝望，吹走这莫名的悲伤。

“我害怕，害怕这样继续找寻下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终会崩溃，现在的我好像很勇敢，什么都无畏，坚持着，其实真的已快到极限！不止一次想到如果，如果我用尽一生去寻找，当生命结束前依旧无法找到怎么办？于是我不停的试一个又一个的方法，花最短的时间去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我很急，很怕，现在我就只剩下一个希望支撑着，让我在生命终止前找到所有的可能，去所有可能寻找的地方，直到真的所有的方法都行不通，才能安心的死去！我是要找让我死心的方法啊！不然哪怕是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会义无返顾的去，然后再绝望，再痛苦到死，老前辈到了现在，我只是在找让自己死心的办法啊！！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这心要如何才能死？！”寂静良久，龙老头在我身后轻声叹息“我师门千年下来，只为能再重新侍奉龙神，那怕再见龙神一面,按道理几千年下来，这心也早该死了，为何我还想要继续....延续着这条路走下去,就算算用尽我这一生,我也会继续走下去,直到我死,还有我的徒弟继承这一派的衣钵。丫头，要死这心是比死还难啊，只要活着，人总是会期望，有期望就不会死心，必然的结果，你又何苦要折磨自己？强迫自己死心，就算现在我明确告诉你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就算你走遍天涯海角！丫头，你真的会死心吗？”

仿佛嘴中含着黄连，又苦又涩，这各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最能明白，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就算所有人都告诉我再也没有办法！泪终于流下，我抱住龙老头，抽泣着

“老前辈，我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这路我要怎么样才可以走下去哇！”

“丫头，现在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传说《龙神传》是一本记载最详细的关于龙神离开及离开后的事，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本书上找到解决方法。”龙老头拍拍我的肩说道

“阮家的《龙神传》？”我抹干泪水，仔细的听着

“看来丫头你知道啊，就是那本书，在几千年前，阮家的主先也是侍奉龙神的使者，这本书就是由他们几代合力完成，被奉为了解龙神后期最有参考价值的一本书，但是是否真的对你有帮助，我就不知道了，说实话，有的希望很渺茫。”

“只要有希望就要去，不是么，对不甘心死心的人，只有这样才是生存下去的动力。”对龙老头笑笑，总算，又看到了一线曙光

“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清醒多了吧。”龙老头慈爱的揉揉我那张满是鼻涕泪水的脸

“恩，谢谢龙老前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无论这次是否找到方法，我都希望龙老前辈能收我为徒！我想和老前辈一起研究探讨关于龙神的事！请老前辈成全！”

这是我的真心话，对红龙的一切，我已经不仅仅满足于知道或是在一起，我希望能更多更多的了解，那几千年前的岁月，它的所有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我，让我迷恋，如果能更多的研究那段历史，相信对我和红龙都很有帮助！

龙老头显出很为难的样子“这次以后？”

“难道不行么？虽然可以我资质不好，老前辈，我是真的很想做你的弟子！”我忙跪下来

“不是，我在想，为什么要等到以后，现在不就可以吗？”龙老头顽皮的对我眨眨眼，“还不快叫师傅！”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泪，又在我眼眶里打转，我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乖徒弟，快起来，”龙老头笑咪咪的扶起我

环顾四周，桌上只有一壶茶，我斟上一杯，递给师父

“师父，现在这里没有酒，徒弟只能斟茶给您喝。等明天再准备好酒给您！”

龙老头接过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好徒弟，我这辈子能有个你这样的徒弟，以后也能死得瞑目拉，喝完这杯茶，我们赶紧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拜过师，喝过茶，刚才短暂的愉悦气氛，并没能让接下来的问题变得简单，要怎么从那厌恶我的阮玉手中借阅龙神记，我真的无计可施。

“丫头.....看你这表情，难道说你和那阮家有过节？”大概是见我神情不对，龙老头出声询问。

“和阮家倒是没有什么过节，只是和他们家少主有些许不愉快的事。”说着，不由苦笑，若是我开口去问阮玉借东西，恐怕百般刁难后，一样是借阅不到的。

龙老头也皱起眉来，拍着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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